私藏掃除好幫手企劃📝
輕鬆打掃不歪腰好用工具團
開搶啦🙋♀️ https://gbf.tw/yd0kc
不管是以前租屋還是現在有了自己的小窩
我都盡可能讓家裡保持整潔
每周至少撥半天一起動起來大掃除
畢竟有小孩和毛孩子,維持乾淨整潔實為不易啊(揮汗)
家政夫家政婦照過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小家電、小工具也能救婚姻
不用揮汗手變得粗糙省時省力才是王道
集結我私藏用到鵝樂嘎ㄟ大吉的清潔用品用具們
款款好用!! 這團讓大家一起補齊
#新品首團
🔺韓國ABKO Life噴霧式秒收拖把
有了這支能完美解救你的玉手!!
不用再搓洗抹布擰抹布了👏
它自帶噴水和刮水器還有超長延伸桿
連水桶都不用準備、腰都不用彎就能輕鬆拖地
✅加水後按握把上的噴槍可以噴出水
水會從最下方的拖把上方噴出
讓你走到哪拖到哪,不用提水桶超方便
✅總長約130cm不用彎腰也能清到深處
✅獨家設計一拉一推就能刮下水和毛屑髒污
雙手完全不用碰到抹布也不用擰乾抹布
✅拖把厚度只有2cm連超低的沙發和床底都能清的到
✅總重不到1kg超輕量單手握都能拖
✅使用超細纖維布能吸附超小灰塵和毛髮,除汙效果超棒
✅附灰塵刮刀可以除去超細纖維除塵布上的毛髮
✅金屬主桿和延伸感,更耐施力更耐用
✅跳脫舊式拖把設計,設計更簡約更美型
✅可完全直立收起拖把不佔地坪空間
ABKO Life就是一支只沾灰塵不沾你手的拖把
全程你都不會碰到水和除塵布
還貼心的附一支除塵刮刀
連會隨風飛來飛去捲來捲去的頭髮都摸不到
我家黃金獵犬掉毛量之大
加上皮屑、口水和和油脂分泌
需要吸塵器吸完、濕拖把拖過才能真正變清爽
我家光除塵拖把已經換過好幾個牌子
有些光耗材除塵布兩入組就要賣到499
有便宜的但很薄容易變型,除塵效果也很差
之前跟老公認真考慮過買一檯蒸氣拖把來玩看看
但是想到佔空間又有插座問題只好作罷
ABKO Life真的是有讓我驚艷
他的超纖維除塵布能緊貼地面
運用噴水去吸附灰塵,能大範圍拖地超省力
而且結構很扎實,握感也很好
連我老公動不動就把東西折壞凹壞的手勁
也鵝樂這支比好神拖和3M魔布拖的結構更耐用
漾媽咪首團超殺團購價只要$780
我也幫婆婆和媽媽也各買了一支
拖把首團真的很優惠,超搶手先搶先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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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鬆刷就亮晶晶!
🔺韓國OHELLA Neospin無線浴室清掃機
牆面、地面、馬桶、門窗溝槽、矽利康邊條
先噴上清潔劑後靜置5~10分鐘
打開開關抓著清掃機沿著清潔方向刷洗
再用水沖掉就亮晶晶煥然一新
有些陳年老垢可以搭配清潔劑重複幾次動作
有了清掃機終於不用又蹲又站高的大顆汗小顆汗的使命刷
大圓刷、尖刷、圓刷標配三種刷頭
能滿足家中多種刷洗需求
除了家中清潔以外,其實它也可以拿來刷洗輪子
孩子腳踏車、滑板車的輪子卡泥土卡髒污的話
也可以用OHELLA Neospin沾水刷洗一下
可延伸設計太實用了
可以清到很多手無法觸及的區域
桿子長61.5cm,套上延伸桿後變成103.5cm
輕鬆就能清到天花板牆角、馬桶後方、洗衣機排水口
且擁有IPX4防水整支都可以用水清洗
但由於前置馬達不建議長時間浸泡在水中
正常使用下是不會影響功能的可放心使用
USB充電環保又方便
內附一條USB to Micro USB接頭的白色充電線
將USB那頭插在你手機充電豆腐頭的USB孔
我喜歡它力道充足到最後一刻
沒電就是完全靜止,不會要轉不轉的
總重僅860g連我這個無力猴也可以輕鬆舉
不會5分鐘就手痠冒汗舉不起起來了
很多高速運轉的機器都會出現零件摩擦的異味
這台完全不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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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藏新品首團 好用到不行的!
🔺加拿大KLIIN環保抹布
不只是被它的圖案和顏色設計給吸引
它的吸水力真的是不可思議的厲害
下水後是有點Q度的手感,柔軟不傷手
因為超討厭檯面上有水漬也很擔心受潮
所以我在廚房浴室和洗臉盆都各放一條
方便隨手擦乾周遭噴濺的水
因為烘碗機的空間有限
所以洗好的鍋子我通常會自然風乾
用KLIIN把鍋底和鍋緣擦乾就順手掛起來
孩子刷牙洗臉總是會把洗臉櫃噴的都是水
連旁邊的高櫃都被噴得超濕
我乾脆就放一條在旁邊教孩子自己善後擦乾
吸水力好也能當擦手巾
KLIIN也是我的廚房幫手
不只吸水也能吸油吸醬汁
孩子掐倒的湯湯水水也都能用它清潔
也能擦碗盤、菜刀砧板、蔬菜水果
天然材質的透氣特性很快乾
所以倒水時我也會拿來當吸水墊
摺幾摺後當成隔熱手套將燒燙燙的湯鍋端上桌
老公車子的內裝和皮椅也都拿它擦拭
總之KLIIN應用度超級廣,隨你怎麼用都行
✅可迅速吸收大量水量
✅可重複水洗高達300次
✅100%天然纖維
✅丟棄或回收後可在28天內可被環境分解,友善地球0污染
✅可熱水煮沸消毒
✅可進洗碗機、洗衣機清洗
KLIIN非常柔軟好握好擰
孩子都能自己拿來使用、學習家事
我也準備了一條讓孩子開學時帶去學校擦桌椅用
下一批預購要等一個月以上,所以有看到喜歡的就先搶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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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廁清潔必囤!
🔺日本LEC激落君香氛清潔泡泡噴霧
LEC一直是我用完會再回購得清潔用品
它的清潔力強,搭配清掃機事半功倍
全新系列的泡泡噴霧使用新型噴灑頭
噴出來的泡泡很綿密而且帶有淡淡的花香果香
讓輕掃不會覺得痛苦臭到快昏厥
濃密清潔泡沫吸附力增強,除垢除臭快速分解
✅廚房用:能除菌消臭分解油汙
我都拿來噴流理檯、油煙機、爐具的各種油汙
快速分解不用花很多時間和力氣刷洗
✅浴室用:能除菌消臭去汙
我都直接噴整間廁所,地板牆面拉門和水龍頭,浴缸也可用
噴完等它10分鐘溶解油垢再刷一下就變白變亮
✅馬桶用:有除菌效果
噴灑後可以馬上刷洗分解尿垢又除臭
馬桶使用率高細菌多,我有強迫症三天要刷一次
✅客廳用:有除菌消臭效果
我拿來噴茶几電視櫃書櫃電器櫃床頭櫃和化妝檯
搭配超細纖維抹布擦變得很乾淨不留塵
✅鏡子用:防起霧功能超棒!!
廁所鏡子我都搭配用超細纖維抹布來清潔
即使剛出浴水蒸氣撲來也完全不會起霧
浴室的霉菌生長力只能用頑固形容
一鬆懈就會整條又黑又噁給你看
等霉菌咬更深要處理就更加困難了
所以我都靠LEC黑霉君來拔除深根地固的霉菌霉斑
黑霉君系列的去霉力真的超強
磁磚縫隙和磨石子淋浴間的霉斑
通常我是用黑霉君強力去霉泡泡噴劑
建議磁磚乾乾的時候使用
針對霉斑大面積噴灑再靜置15分鐘讓它作用一下
再用刷子稍微搓刷一下就能變白囉
我家浴室沒有對外窗,溫度濕度作用下
拉門下方的矽利康很快就一整條黑掉
夏天悶熱又會更加速霉菌生長
所以我都要特別用黑霉君除霉凝膠來弄走它
也是乾乾的時候沿著整條矽利康塗
靜置25~30分鐘後用清掃刷尖刷頭去來回刷它
幾乎都可以變回原本的透明色
建議有出現霉斑就趕快處理才會比較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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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製Daily Water拋棄式菜瓜布、萬用紙抹布
洗完碗盤再順手把流理檯和瀝水孔回一回
重複使用的菜瓜布和海綿
你能想像上面佈滿了多少細菌嗎?
雖然知道很不衛生但天天更換菜瓜布好傷本><
有一去韓國看到這種拋棄式菜瓜布我就買來用用看
滿滿的纖維網層壓縮後變得扎實
起泡度很好,表面也有摩擦力能輕鬆清潔
把鍋碗瓢盆洗的超乾淨而且不傷鍋具
我也會拿來搓洗磁磚、流理臺、馬桶蓋
有時落地玻璃門會卡一些髒汙
我用拋棄式菜瓜布刷一刷,用到變形變髒就丟
天然材質可分解,完全不用擔心會造成地球汙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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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垢、茶垢剋星!
🔺日本製MARNA雙面菜瓜布
獲得日本Good design設計大獎
日本熱銷超過1000萬件的雙面菜瓜布
浴室、洗臉盆、廚房的水龍頭經常有水垢
家裡的電鍋、你的隨行杯、馬克杯、不銹鋼杯
裡面佈滿髒髒的茶垢、咖啡垢
就用這塊雙面菜瓜布刷洗吧!
刷一刷搓一搓,洗完就回春恢復光澤
我已經用壞兩條了,超推的家中必備!!
以上都是我的清潔愛用品
不藏私推薦給大家
現貨不用等,把握團購買最划算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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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媽咪獨家優惠:
➊ 韓國ABKO Life噴霧式秒收拖把,首團優惠780元
➋ 加拿大KLIIN環保抹布 任選3小條(S)399元;5小條(S)649元;2小條(S)+2大條(L)799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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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有4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60萬的網紅飲食男女,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白天的太子就如宿醉半夢的人兒。前一晚的醉生夢死,並不如中環的紙醉金迷,她不裝作優雅,只伴着平庸的老街坊、紅妝前的女郎、休更的司機、下班的三行工人、三五知己,豪氣乾杯。翌日酒氣未散,還是支撐半醒的身軀,承托着清晨的工作者,如此貼地、如此豪情。 這裏食肆雲集,但說到最有「佬味」的餐廳,要數這一間坐落於...
髮菜浸幾耐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這位全職太太的故事也太讓人心疼了吧】
大家肯定都聽過,全職太太被稱作「黃臉婆」,對於丈夫在外的某些糟糕的行為,不得不忍氣吞聲。
今天要分享的這篇〈白水青菜〉,就是這麼一個故事。乍聽之下似乎挺常見,但在作者潘向黎的筆下,卻以一種跟篇名一樣平淡的筆觸,重擊讀者的內心(小編一度感到難受得看不下去......)。
一起來看看這個故事,也說說你的感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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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青菜 / 潘向黎
他進門的時候,客廳裡沒有她的身影。他微微一笑,向廚房走去。她果然在,正在用飯勺攪電鍋裡的飯。她總是這樣做,盛飯之前要把電鍋裡的飯徹底攪翻一下。他曾經問為什麼,她說:「好把多餘的水分去掉,口感才好啊。」顯然她是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飯冒著蒸汽,她的臉有一瞬隱在水氣裡。他聞到了飯香。
飯很香。奇怪的是,他在別的地方幾乎聞不到這種香。這是好米才有的香味。他知道她只用一個牌子的米,東北產的,很貴,因為是有機栽培。
好米只是密閉著的香味,要加適量的水,浸適度的時間,然後用好的電飯煲煮,跳到保溫之後,燜合適的時間,香味才會爆發出來,毫無保留,就像一個個儲滿香膏的小瓶子打破了一樣。
她是他遇到的最會煮飯的女人。他這樣說過,她回答:我尊重米。
在他笑起來之前,她又加了一句:不過只尊重好的米。
他洗了手,坐在餐桌邊時,兩碗飯已經在桌上了,他的這邊多一個空碗,筷子照例擱在擱筷上,是一條魚的形狀。她端上來兩個青花小碟,一個碟裡是十幾粒黃泥螺,並不大,但很乾淨,一粒粒像半透明的岫玉,裡面有淡淡的墨色。一個碟裡是香菜心,嫩嫩的醬色,也是半透明。家裡的菜一向這麼簡單,因為他都是在外面吃過了,回來再吃一遍。
最後她端來一個小瓦罐。這才是他盼望的重點。馬上打開蓋子看了一眼,裡面有綠有白有紅,悅目得很。她說:「你先喝湯。」自己坐下來,開始吃飯,撥幾口飯,就一點菜心,看她吃飯的樣子,好像不吃一口菜也可以似的。
他就自己從瓦罐裡舀了小半碗湯。清清的湯色,不見油花,綠的是青菜,白的是豆腐,還有三五粒紅的枸杞,除了這些再也不見其他東西。但是味道真好。說素淨,又很醇厚;說厚,又完全清淡;說淡,又透著清甜;而且完全沒有一點味精、雞精的修飾,清水芙蓉般的天然。
就那麼一口,整個胃都舒服了,麻木了一整天的感官復甦,臉上的表情都變了,好像一個薄薄的殼被敲碎了,所有的肌肉、每一條紋理都活了起來。真是好湯!
他一連喝了兩碗,然後吃飯,就著黃泥螺和菜心,一個滑,一個脆,都是壓飯榔頭。不知不覺就把一碗飯都吃完了。他也不添,而是又釅釅地喝了一碗湯。然後把碗放下,對她笑。
她也笑,「好像在外面沒飯吃似的。」
「是沒飯吃。現在誰吃飯?」
他說的是真話。他的工作宴會應酬多,那種宴會不會有飯。總是太多的油膩、濃烈的味道轟炸口腔,味蕾都半昏迷了,直到喝了她的湯,才緩緩醒過來。
「你的湯怎麼做的?」
她莞爾一笑,笑容裡有陽光的味道:「好嗎?」
「好。」
「那就多喝一點。」
「喝了。到底怎麼做的?人家都說老王家湯館好,我看就是那裡都喝不到這麼好的。說給我聽聽。」
「說起來——其實也簡單,就是要有耐心。」她說。
後來,他不只一次懷念那時的生活。那種安寧,那種坐在餐座前等著妻子把瓦罐端上來的感覺,掀開瓦罐的蓋子時看到的好看的顏色,第一口湯進口,微燙之後,清、香、甘、滑……依次在舌上綻放,青菜殘存的筋脈對牙齒一點溫柔的、讓人愉快的抵抗,豆腐的細嫩滑爽對口腔的愛撫,以及湯順著食道下去,一路潺潺,一直熨貼到胃裡的舒坦。
他們的家是讓人羨慕的白金家庭。白金的意思是,既有錢又白領,這個白領的意思是泛指,指的是讀過書,有修養講規則,憑知識和智力掙錢,不是手上戴好幾個寶石戒指的暴發戶。
他先是吃皇糧的機關幹部,後來不願意看人臉色慢慢從孫子熬成爺爺,早早下了海,折騰了許多行當,最後在房地產上發了,然後是網站、然後是貴族學校,他的事業像匹受驚的野馬一樣勢不可擋。
他成了本市的風雲人物,電視臺人物訪談的明星,各種捐款、善事的大戶。畢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他的風度、談吐,贏得了矚目和好評。有一次電視臺讓女白領評選全國範圍的十佳丈夫人選,他就上了榜,而且擊敗了幾個電影明星、歌星。現在的女白領真是不傻。那些又蹦又跳的男人,只能遠處看看,怎麼能近距離相處?要是她們知道他還每星期兩次開著寶馬到那所著名的大學讀哲學碩士,她們可能會發出尖叫——要多少實力才能有時間和閒心做這樣的事情啊。但是他從來沒有對外面透露過,這種事,要等人家自己無意中發現才好。越不經意越有風度,像他這樣的年紀和身份,這種選擇已經不需要經過考慮了。
他當然結了婚。都十七、八年了。妻子是她的大學同學,是初戀,而且是那種把情竇初開和愛和性和婚姻一鍋煮的關係。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兩個人還會有其他選擇,那時候也不知道要給自己多留一點時間,畢業後第二年就結了婚,然後很快就有了孩子。就是現在進了寄宿制雙語教育的培鷹學園的兒子。兒子是他們的驕傲,他不但聰明、學業優異,而且長得非常漂亮。這不能完全歸功於他,因為兒子明顯地集中了他們兩人的優點,而妻子當年也是學校裡的美女,不化妝也青翠嫩葉一樣清新可人。
因為有這樣的妻子,他對女人是不容易驚豔的。而且他知道現在的女人的漂亮已經充滿了化學的味道。
嘟嘟的出現完全是一個意外。起初他覺得這是個稚氣未脫的女孩子,像個水晶花瓶一樣好看又透明,而且不實用。等到看出她的企圖還覺得有些好笑——這不是胡鬧嗎?要不是她是他的下屬,本來可以叫他叔叔的。當然心裡還是有點高興的,很隱蔽但是很真切,這可是一個比自己小20歲的女孩子啊,又漂亮,而且出身很好,父親是大律師,母親是名醫,家裡本來要送她去劍橋留學的。這樣的女孩,沒有任何為了錢而接近男人的嫌疑。
起初他真的沒有什麼。因為覺得嘟嘟是一時衝動,再說他不可能破壞自己的家庭,這麼些年,妻子辭掉幹得好好的中學教師工作,專心在家相夫教子,他沒想過要辜負她。他若是辜負她,她真是什麼都沒有了,一個40出頭的女人,沒有工作沒有事業沒有朋友,她怎麼活?況且,許多男人成功了就另覓新歡拋棄髮妻,他不想也掉進這種俗套,犯這種通俗的常見病——他不是一般的男人,這是他對自己的要求。
起初真的沒有動心,他只是考慮怎麼讓嘟嘟少受一點傷害就退出去。但是現在的女孩子真是任性,她們想要什麼就敢大喊大叫、又哭又鬧、要死要活,他又下不了狠心把她開除掉。嘟嘟真是一個水晶花瓶,而且因為對他無望的愛,這個水晶花瓶就站到了懸崖邊上,隨時可能掉下來粉身碎骨。最後,他只好伸手把她接住。
他不回家吃晚飯了。後來,他連晚上都不回來了。他說,實在太忙,不趕回來了。後來又說,想一個人靜靜。
她沉默,就像他每次說不回家吃飯時一樣,綿長而細密的沉默,那重量使他感到壓迫,但是不敢掛電話。最後,她說:「這樣吧,你要回來吃飯就打電話。」
他想,這等於說,如果不打電話,她就不會做好他的飯,還有那罐湯,等他回去了。那是他的家,但是從現在起,沒有他的飯了,沒有人等他了。他有點失落,但是馬上感到了巨大的輕鬆。這太好了。她當然會有看法,也會生氣,會傷心,但是以她的性格,不可能會主動挑破、發作出來。這些年來,他一直覺得自己選對了人結婚,現在又一次這樣覺得。在愛上別人之後這樣想,也許有點荒謬,但是他就是這樣覺得
他不喜歡租房子,他說哪怕只住三個月,我也要住在自己的房子裡,我不住別人的地方。嘟嘟欣賞地看他,說:我也是,我也是。他就說要買一套房子,全裝修的,帶全套傢俱和電器的,「只要帶上牙刷就可以住進去。」他愉快地說。嘟嘟卻不要,她說那種房子沒有風格,她不喜歡。最後她讓他住到她那裡去。
嘟嘟一個人住著兩房一廳,是父母給她買的,裝修是她自己來的,是很現代的簡約風格,但是卻比華麗更費錢的那種。全套北歐風情傢俱加全進口潔具,一色的白,臥室裡連地毯都是白的,這不是這個年齡應該有的氣派。看來她父母確實把她寵壞了。
嘟嘟為了歡迎他,給他買了名牌的浴袍和拖鞋,他沒有聽說過,只記得她說那是某個國家皇室用的牌子,她喜歡這個牌子,她說皮膚感覺到的奢華比眼睛看到的更真實。但是沒有睡衣,她說他不需要。真的,一旦上床,他們都不再需要衣服。
新鮮的愛情,新鮮的瘋狂,新鮮的住處,新鮮的氣氛,好像連他自己都成了新的。幾個月的時間過得像飛一樣。
也有問題。問題是出乎意料的小問題:他們還是會肚子餓。
他是半個公眾人物,不能到外面吃飯。嘟嘟一個人出去買肯德基,他倒是可以接受,只是覺得好笑,說:「我兒子最喜歡吃。」嘟嘟就變了臉,拒絕再買了。
只好叫外賣,從茶餐廳的簡餐到永和豆漿,從日式套餐到避風塘,從披薩到義大利通心面,他們都叫了個遍,外賣沒有湯,他們有時喝罐裝的烏龍茶,更多的時候喝可樂。
慢慢的,吃飯成了個苦差事。因為難吃,而且他必須掩飾他對這些食物的難以下嚥。真潦草啊,有的硬梆梆的,有的乾巴巴的,有的木渣渣的。他思念一碗香香柔柔有彈性的米飯,更思念一碗熱熱潤潤讓味覺甦醒的湯,冰涼的飲料怎麼能代替湯?和他以前吃的晚餐相比,這些簡直是垃圾。
但是他不敢說。只要他一流露出不滿,嘟嘟就會生氣:那我們出去吃啊,什麼好吃的都有!我也不喜歡吃這些!還不是因為你!或者說……我知道,你又在懷念你過去的生活了!你是不是後悔了?後悔了就明說嘛!
每次他都要冒險出去請她吃一頓飯才能平息。
吃飯成了他們的一個心病。甚至下了班在往那個甜蜜的小巢走的時候,他就在犯愁,要不要自己先到哪裡吃一點東西?不然等一下進了門就是一通昏天黑地的親熱,然後吃點吃不飽的東西,半夜又要餓醒。
按照現在流行的劃分,嘟嘟在這個城市裡應該算個真正的「小資」了。說她真正,是因為她小資得天經地義,而且不是為了在人前裝樣,她不欺暗室,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更下功夫。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為了享受,這樣認真把錢不當錢,這樣一絲不苟。她的內衣比外衣更貴,她基本上不化妝,但是她的保養品一套都是她一個月的工資,而且用了覺得不好就被丟在一邊。
她說:「用名牌有什麼?把過期的名牌化妝品丟掉,那種感覺才算奢侈,我喜歡!」
她也解釋為什麼這樣:「我要讓自己眼睛看的、耳朵聽的、皮膚接觸的都是好東西,這樣氣質才會好。」
嘟嘟有兩個愛好,一是健身,一是讀村上春樹。她不但有村上春樹的所有作品,而且每種都不止一本,有各種版本,他懷疑只要國內有的她都買齊了。甚至還有日文原版的,雖然她不懂日語,「我可以學啊!」她唱歌般地說。只要有空,她就會隨手拿起一本村上春樹,隨便翻到哪一頁,開始看。看著看著,她的眉頭就會微微蹙起來,光潔的臉似乎突然長了幾歲。書架上、沙發上、床頭、甚至洗手間的梳粧檯上,都放著村上春樹,有的合著,有的打開封面封底朝上趴著。
他看過幾次,但是都看不下去,好像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生活片段、稀奇古怪的夢和幻境,不知道在說什麼,也不知道想說什麼。這麼亂哄哄的,真奇怪,嘟嘟在裡面看到了什麼呢?是什麼吸引了她?他沒有問,怕她根本不解釋,反而笑他落伍。嘟嘟太年輕了,她的年輕使她的一切都有一種理直氣壯,這一點讓他感到可愛,也有點怯意。
沒想到有一天,他一走進門,就看到嘟嘟因為興奮而泛著粉紅的臉。「今天有好東西吃!我給你做!」他望著她,好像她突然在說英語,雖然他能聽懂,但是一時反應不過來。她又說了一遍,他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真是好消息,他能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跟著嘟嘟走進廚房。眼前的廚房一掃往日的清寂,熱鬧得像個小型超市,工作臺上放著兩塊碩大的案板,嶄新的,上面擱著兩把刀,一把黑黝黝的切菜刀和一把雪亮而窄長的、帶著鋸齒的刀,旁邊還有紅的火腿、綠的黃瓜、嫩黃的乳酪,一大袋蔬菜,還有一個長麵包,還有五顏六色的罐頭,瓶裡袋裡的各種調料。這是個地震後的小型超市,一切都顯得有點凌亂,嘟嘟的頭髮上也黏了一抹可疑的黃色膏體物質,但是也顯出了熱誠,心無城府、掏心掏肺的那一種。
他感動地表示要幫忙,嘟嘟堅決拒絕了,要他到廳裡休息、看看報紙。她把他推到沙發上,把報紙遞到他手裡,甚至給他泡了一杯茶。他看了一下,居然是龍井,她笑著說:「剛買的。茶莊的人說是新茶。」然後她就像一個賢慧的妻子那樣進了廚房。
嘟嘟終於忙完了,讓他坐到餐桌邊。他急切地過去,看到了餐桌上的東西。每人一碟三明治,切成小塊的,一摞一摞的幾摞,旁邊點綴了嫩玉米芯和炸薯條。中間是一大盤紅紅的、一片混沌的東西,仔細看可以辨認出裡面有臘腸一樣的東西。惟一熟悉的東西是啤酒,麒麟一番搾。
嘟嘟說:「怎麼樣?」他說:「看上去很漂亮。」他決定先從容易接受的開始,就自己倒上啤酒,開始喝。嘟嘟一邊解著身上的圍裙,一邊興致勃勃地說:「這不是一般的東西,這可是村上春樹餐啊。」
「什麼?」他趕快把一口啤酒咽下去。
「村上春樹的小說裡寫到的美食很多,日本就成立了一個村上春樹美食書友會,根據他書裡的描寫,編了一本村上春樹食譜,讓大家分享。我今天就是按照這本食譜做的。好玩吧?沒想到吧?」
原來是這樣。他拿起一摞三明治,「這是什麼三明治?」
「黃瓜火腿乳酪三明治。《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裡生物學家的孫女做的。這個做起來很麻煩,生菜葉子要用涼水泡,吃起來才脆。麵包片上要先塗上厚厚的黃油,不然蔬菜裡的水分容易把麵包泡軟。最後也是我自己切的,特地買了一把刀,切得很整齊吧?」
他吃了一口,為了躲避作出評價,就指著那盤紅紅糊糊的東西說:「這是什麼?」
「番茄泥燉史特拉斯堡香腸。我買不到史特拉斯堡香腸,還好書裡注明原味維也納香腸也可以,就用了維也納香腸。主料是番茄丁和維也納香腸,調料是大蒜、洋蔥、胡蘿蔔、芹菜、橄欖油、月桂油、百里香、花薄荷、羅勒、番茄醬、鹽、胡椒、糖,我數過了,一共13種。本來想做蘑菇煎蛋捲,但是那是《挪威的森林》裡的,早期作品,風格不一樣,所以做了這個,這也是《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裡的,就是世界末日當天,他和圖書館女孩過了一夜,在她家做的早餐。」
他心裡湧起了愛憐,但是仍然沒有動,倒是嘟嘟,把一條香腸用餐刀切成幾段,用叉叉起一段,送進嘴裡,「哎呀,太棒了!另類!濃烈!豐富!絕對村上春樹!」她吃著,又喝啤酒,漸漸的眼裡泛起了迷濛,又說了一些「真是憂鬱世界的美味情懷」、「對於揮別人生而言似乎是個不錯的一天」之類的話,他知道,她已經進入了村上春樹的世界,正在裡面扮演一個角色,這些都是台詞了。
他也作出毫不遲疑的樣子吃了起來。這麼難看的東西,居然不是非常難吃。但是想到居然要花上那麼長的時間,動用那麼誇張的陣勢,那麼多的調料,他還是覺得有點可笑。這就叫用最村上的方式享受生活?那麼這個人的品位真成問題。不過這麼出名的作家,應該不會這麼粗糙。慢著,這個叫村上春樹的人,會不會故意戲弄這些崇拜他的人呢?這樣想,又馬上覺得有點對不起嘟嘟,於是努力往嘴裡塞進一疊三明治,馬馬虎虎地嚼幾下,急忙用啤酒把它沖下去,感覺好像自己正坐在某架國內航班的經濟艙裡。
什麼玩意兒呀,就是夾餡麵包片,怎麼看都是簡單對付肚子的東西,好吃?見鬼吧。搬出川端康成來也沒用。看看中國的小說家,看看《紅樓夢》,裡面寫的好吃好喝的,那才叫美食,那才叫見識!可是這些他都沒有說,因為嘟嘟忙了半天,他不能讓她傷心。何況說了她多半也不懂。
吃完這頓難忘的村上春樹餐,他最後說了一句:「以後不要這麼麻煩了。在家裡吃越簡單越舒服。」
「今天這樣不是很舒服嗎?」嘟嘟奇怪地反問。
他把嘟嘟的手抓起來,輕輕愛撫著說:「不是這樣的。真的會做的人,就是一碗白水青菜湯,吃起來就夠好了。」他說完這句話,看到嘟嘟臉上的月亮被雲遮住了,他立即知道,自己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
他們都不願意想起一個人,一個女人。但她總是在最不經意的時候出現。就像一個狡猾的債主,從來不會攔在大路中間,讓你可以放心地開車回家,回到家門口,也不會看到有人氣勢洶洶地站在那裡。於是你鬆了一口氣,走進房間,打開燈,卻猛然一驚,角落裡赫然站著一個人,正是躲也躲不掉的那一個。
她聽見門鈴響的時候,有一秒鐘以為是他回來了。但是她馬上知道不是。先從貓眼上往外看了看,果然不是。是一個女人。
她打開了門,一個年輕女孩出現在她面前,有著緊繃的臉頰和鮮嫩的皮膚的女孩。她用微笑的眼神發問,這個女孩子說:「叫我嘟嘟吧,我是你丈夫的朋友。」
她立即明白了。明白了這個女孩是誰。她打開門,請她進來。像一個有禮貌的女人對待丈夫的朋友那樣。嘟嘟從她臉上尋找一點情緒的流露,沒有找到。
她讓嘟嘟參觀了他們的家,但是沒有讓她看臥室。然後她們坐了下來,喝著茶,一時都找不到話題。嘟嘟說:「謝謝你接待我。其實我今天來,一是想看看你是什麼樣子的,另外就是想吃你做的飯。」看到她臉上的驚訝,嘟嘟急忙解釋:「我總聽他誇你是個高手,最簡單的菜都能做得最好吃,真的很好奇。」
她似乎有點為難,想了一下,說:「那,你就在這裡吃一點便飯好了。」
嘟嘟像一個真正的客人那樣,坐在餐桌邊等。看著女主人端上來一碗飯,兩個小碟,然後是一個瓦罐。她驚訝地睜大眼睛:就這些?女主人給她盛了一碗湯,一邊說:「平時我們吃飯,也就是這樣。他總是自己盛湯,脾氣急。」
嘟嘟一邊聽,一邊看她的手勢表情,又注意湯的內容,簡直忙不過來。但是她還是發現女主人沒有碗筷,就問:「你不吃嗎?」她的語氣,好像她是主人。
女主人搖了搖頭。嘟嘟不知道是她不想吃,還是不願意和她一起吃,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她喝了一口湯。她不假思索地「哇——!」了一聲。然後她難以置信地看看女主人,「這就是白水青菜湯?」
女主人說:「他這麼叫。」
「你能告訴我怎麼做的嗎?」嘟嘟一臉懇切,好像她正在上烹調課,面對著給她上課的老師那樣。
女主人停了一下,好像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說:「要準備很多東西。上好的排骨,金華火腿,蘇北草雞,太湖活蝦,莫干山的筍,蛤蜊,蘑菇,有螃蟹的時候加上一隻陽澄湖的螃蟹,一切二,這些東西統統放進瓦罐,用慢火照三、四個鐘頭,水一次加足,不要放鹽,不要放任何調料。」
嘟嘟難以置信地看看面前的瓦罐,排骨?火腿?蝦?還有那麼多東西,哪裡有它們的影子啊。
女主人自顧自慢慢地說:「好了以後,把那些東西都撈出去,一點碎屑都不要留。等到要吃了,再把豆腐和青菜放下去。這些東西順便能把油吸掉。」
嘟嘟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就是所謂的白水青菜湯?白水?這個女人的心有多深啊。那個男人說的是什麼胡話?他每天享用著這樣的東西,卻認為是非常容易非常簡單就可以做出來的,他真是完全不懂自己的妻子。就在這一瞬間,嘟嘟深深地明白了眼前的這個女人,也明白了世界上,愛情和愛情之間有多大的不同。
「你每天都要弄這樣一罐湯嗎?」
「是啊。早上起來就去買菜,然後上午慢慢準備,下午慢慢燉,反正他總是回來得晚,來得及的。」
「那今天你怎麼也準備了呢?他不是……」
「你是說他沒有回來吃晚飯吧?是啊,都半年了,不過我還是每天這樣準備,說不定哪天他突然回來吃呢?再說我都習慣了,守著一罐湯,也有點事情做。」
嘟嘟整個人呆在那裡。半天,才說:「你真了不起。」
女主人愣了一下,然後失神地、輕輕地說:「他整天那麼辛苦,能讓他多喝一口湯也好啊。」她好像在自言自語,完全忘記了眼前還有一個人。
嘟嘟突然說:「你今天都告訴了我,你不怕我學會了,他永遠不回來嗎?」
女主人回過神來,看了嘟嘟一眼,笑了。那笑容,好像在說,他不是已經不回來了嗎?又好像在說,他怎麼會不回來呢?好像在責備:你這樣說是不是有點過分啊?又好像在寬容,因為這問題本身很可笑。
這樣笑完了以後,女主人輕輕地問:「你能這樣為他做嗎?」
嘟嘟偏著頭,認真地想了想,說:「我也可以的,但是不必了。」她說完,就站起來走了,走到門口,她站住,回頭一笑,說:「我不是你。」
她走得就像她來時那樣突然,毫無徵兆。
又過去了一個月。傍晚,女人照例在廚房裡,湯罐在煤氣灶上,微微冒著熱氣。女人的目光穿過後陽臺,往外看,好像看著樓下的草坪,又好像看著一個不確定的地方。
門鈴響。她應著「來了」,過去開門。她剛剛發現家裡的米快沒有了,就到那家固定的米行買了一袋米,還是那個牌子的東北大米,完全綠色無公害的,價錢比普通的新米貴了5、6倍。這是米行的夥計給她送米來了。
她打開門,卻發現是他。她愣了一下,一句話脫口而出:「怎麼?忘了帶鑰匙?」
他回答:「是啊。」
她馬上回到了廚房,丟下他一個人。他不知道她這樣算是什麼意思,有點想跟進去,又覺得不妥,一時有些渾身長刺的感覺。過了一會兒,她在廚房裡說:「等一下米行的人會送米來,你接一下。」
他說:「哦。」
「還是那種米。」
「我知道。」他說。
米行的人來了,他接下來人手裡的米袋,隨口問道:「錢付了嗎?」夥計說:「付了付了,太太每次都先付的!」
他用雙手握住米袋的兩角,把它提進櫥房。她說:「放這裡。」他就放下了,同時感到如釋重負。
這時他確定自己可以坐到餐桌邊等了。他就坐到了餐桌邊。
她好像看見他坐下來了,就說:「洗手去。」
他洗了手,坐在餐桌邊時,她端著一個大托盤過來了。他想,家裡還是有改進,她不再分幾次跑了。托盤放到桌上,裡面有兩碗飯,兩碟菜:一個是蝦仁豆腐,一個是番茄炒蛋。一個小瓦罐。這是他思念的,忍不住馬上打開蓋子看了一眼,說:「我先喝湯。」
他從瓦罐裡把湯舀了小半碗。還是有綠有白有紅,還是清清的湯色,不見油花。他急忙喝了一口,就那麼一口,他臉色就變了。像被人從溫暖的被窩裡一下子揪出來,又驚又氣,又希望一下子掙醒,發現是夢,好癱回到溫暖的被子裡。
「這是什麼湯?」他不敢吐出來,掙扎著把嘴裡的一口湯咽下去,急急地問。
「白水青菜湯啊。」
「怎麼這麼難喝?以前的湯不是這樣的!」他委屈地抗議。
她嘗了一口,然後說:「白水青菜,就是這樣的。你要它什麼味道?」
他放下調羹,審視她。她不看他,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她還是那麼喜歡吃飯,但是現在不像過去,好像沒有菜也吃得下去的樣子,她把蝦仁豆腐和番茄炒蛋都舀了一下,和飯拌在一起,自顧自吃起來,吃得很香。他乾脆不吃了,點起了一支煙。過去在她面前他是不抽煙的。但是現在,這些好像無所謂了。她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吃完最後一口,她把所有的碗碟都收回托盤裡,然後正視著他,說:「我們家以後可能要雇一個鐘點工,我找到工作了,家裡這麼多事。」
他吃了一驚,「工作?什麼工作?」
「到烹飪學校上課。」
「你?當烹飪老師?」
「你忘了,我本來就是老師。烹飪考級我也通過了。」她說。
剛才那口難喝的湯好像又翻騰起來,他脫口而出:「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你現在怎麼這樣了?」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他不該這樣說。理虧的人是他自己,是他對不起她,不管她做什麼他都失去了質問的權利。而且這些日子,他幾乎不回家,讓她到哪裡找他商量呢?他現在這樣說,只會給她一個狠狠反擊的機會,反擊得他體無完膚。
但是,她沒有反擊,她甚至沒有說什麼。她只是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讓他真正開始感到自己的愚蠢。那目光很清澈,但又幽深迷離,好像漆黑的夜裡,四下無人的廢園子中井口竄出來的白氣,讓人感到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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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等」的體會】
最近又把頭髮剪短了,等待何其漫長,但心思可以清爽。
外界不可控的一切,只能等待,越是痛苦,越要冷靜,才不會淪為情緒和心力的消耗,最後,跟著陷入混亂之中。
以前的人遇到戰爭,生活惶惶不安;現在的我們,現世安穩,卻沒想到疫情一來,依然是惶惶不安。
看不見的令人恐懼,但擔憂、埋怨對已發生的一切都毫無意義,因此,在這樣的當下,我都會提醒自己「要小心,但不要恐慌」,在既定政策下做好本分,如同古代有戰爭、瘟疫,以及一切難以忍受的遭遇,不論如何,終有撥雲見日的時候,相信陽光終會出現,耐心在黑暗裡學習冷靜去思考當下,找尋突破點就好了。
———
這段停課的日子,家長也很辛苦。
我每日也在督促孩子的課程與張羅日常中,感受到外在與家庭,他人與個人的浮動。
身為媽媽,雖然無比渴望復學的那天,但在現實情況尚不允許之下,我要自己在這段時間學會只抓幾個大方向就好,畢竟外界已經躁動不安,家裡如果也是同樣紛擾,那是人間煉獄。
❤️我要求自己的大方向是:制訂作息、放寬標準、看見機會。
一是制訂了大致的作息表,時間不像學校固定,但每天行程大致相同,並帶著孩子執行,大概施行了三天後就能讓彼此有一定默契,也減少不斷催促的火氣。
⏰行程是這樣的:
孩子吃完早餐後,哥哥上線上課,弟弟就跟我進房開始寫作業,待哥哥課程結束後,也會進來一起寫作業,這時候就是我們三人最幸福的心流時光。
我很喜歡和孩子一起安靜努力、一同沉浸的感覺,他們寫作業,我也在一旁辦公讀書。
他們先寫學校作業,再來是安親班作業,寫完後,差不多也要午餐了(功課好多,但謝謝老師,挺好的;因為孩子在放假情況下,多半不願再多做媽媽安排的作業了)。
料理三餐就不要太為難自己,通常早餐後的午餐,孩子都不太餓,所以多是一道式的水餃、炒飯、炒麵、湯麵、火鍋、咖哩飯等等,這樣的午餐沒吃完搭配晚餐也很容易,到晚餐才會煮三菜。
下午會午睡40分鐘,這樣可以換遊戲或看電視一小時。午睡起來可以選擇做想做的事,一起玩,或各自畫圖、看書等。
晚餐後,孩子如果還想玩遊戲或看電視,就得抄心經一篇,大概抄一篇需要30分鐘,但可以換一小時。
抄經的時候我也會陪著一起,純粹練靜心過程,要他們學習慢慢寫,但不要求字體美醜。抄完、玩完就洗澡睡覺,互說「你是最棒的,晚安,明天見」結束一天。
❤️管教只有愛跟原則兩大重點,他們可以感覺到爸媽的愛,但卻經常會想挑戰原則。
我的原則是:
🔺如果玩遊戲時吵架,遊戲就立刻結束,然後會要求他們思考下次如何避免吵架的方法,並各說一次給我聽。
🔺在他們開始遊戲前,先提醒他們結束時間,跟他們說:「結束時如果還要我催他們,下次就取消。」要求他們時間到就自動關機,找我報到。
🔺還有,如果為了遊戲瘋狂,或態度不好,也會取消。
以上說到做到,雖然也會遇到被取消時,他們火氣很大,試圖用負向情緒盧媽媽的情況,但冷靜堅定原則,多半經歷了幾次之後,這樣的情況就會減少。
停課時期我覺得學習的質量一定是下降的,所以不會太要求,只要求每天完成老師規定所有線上、線下進度就好;心性的穩定,反而是我更在乎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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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過,如果我是中學生,這段停課時間,我就會「有意識」運用在補強弱科上。
線上資源豐富,所有課程只要查詢都可以發現有很多網路資源可看可學,而且可以邊看邊對照,看不懂還可以回放,非常方便。
這些資源在正常上課時間是無暇顧及的,但現階段卻是最好利用的機會。
因此,我同樣會要求自己擬定大概作息時間,並特意把這些弱科補強的時間加進來,對我來說,這就會是這段停課時間最大的收穫。
對大人來說也是如此,原本行程取消後,多出來的這些時間,正好沉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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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件事都有正反面,看似越大挫折,往往帶來越大突破!
願我們都好,心安平安,小心謹慎,但不慌不忙,順其自然。
❤️《#最難的一堂課》已經三刷了,謝謝大家給予好多回饋,願我的書在沉潛時期,也可以帶給您們很多前行的力量與思考。
愛您們,一起加油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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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難的一堂課:充滿挑戰的教育現場,老師如何帶著愛和勇氣站在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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髮菜浸幾耐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最佳貼文
白天的太子就如宿醉半夢的人兒。前一晚的醉生夢死,並不如中環的紙醉金迷,她不裝作優雅,只伴着平庸的老街坊、紅妝前的女郎、休更的司機、下班的三行工人、三五知己,豪氣乾杯。翌日酒氣未散,還是支撐半醒的身軀,承托着清晨的工作者,如此貼地、如此豪情。
這裏食肆雲集,但說到最有「佬味」的餐廳,要數這一間坐落於地鐵上蓋,轉角位置的老店。一名髮絲參白,嘴角有一顆毛痣的大叔,踏着急促的腳步來到店前,拉起鐵閘。閘上是一個老招牌,白底紅字刻上「志記海鮮飯店」,往門面一看,左邊是門口,門口之上熱情地寫上「歡迎光臨」,對出位置有幾個老舊的魚缸,裏面幾條大魚局促地蠕動着身體;右邊則是一個明檔,一名白髮半禿的老伯正在檔前舀飯。這二人是甥舅關係,亦是合夥多年的拍檔,經歷四十六個寒暑。如今拖着老軀,照舊開檔,醉翁之意豈在酒。
吃好
午時稍過,招呼過匆匆吃午飯的三行工人及閒來無事的老街坊後,老店的燈都半關。剛才擠身於明檔的老伯,略略收拾一下,就轉身走入陰暗的休息室。他叫「志叔」,顧名而知他就是小店的創辦人,看上去較為冷漠沉默。另一位於店門前擦着魚缸的毛痣大叔,人稱「棠哥」,是志叔的外甥仔。要聽舊故事,就得追着志叔的尾巴走。老人家邊耍手擰頭,又邊坐下來,準備好一個講故的模樣。
說起飯店,就要追溯至一九七三年尾。本來於九龍城擺檔的志叔,因為該區要拆卸而被迫搬遷。當時一個朋友於砵蘭街擺檔做雲吞麵,因為年紀大而找人頂下檔口,於是便找上了志叔。事實上,他人也挺風趣。問他為何不繼續做雲吞麵而改賣海鮮小菜,他直言不諱:「我邊識做雲吞麵?好鬼麻煩㗎做雲吞,咁炒小菜煮海鮮,兜兩兜就搞掂。」當時檔口以大牌檔形式經營,來光顧的都是熟客街坊,而且附近食肆不多,生意好做得多。後來,該區重建,志叔就到附近做冬菇亭,生意依然不錯,不少熟客都稍移腳步繼續光顧,後來因為牌照問題,輾轉就來到現址地鋪,當時是一九八五年,照舊炒小菜、賣海鮮,總之跟現在一樣,一直至今做了三十餘年。
事實上,棠哥在飯店只做了十多年,搬入鋪時他都還未是合夥人。嘴頭上說是簡單功夫,但事實當然不如此。至二零零二年,志叔已經六十有多,年紀大體力下降。當時棠哥在某大集團任廚子,他見外甥懂事又勤力,於是就問對方要不要加入,棠哥說做,就和他一起合作做了。他瞄瞄外面,見棠哥不在,他才開口讚外甥:「佢一直都係做呢一行,冇乜做唔掂㗎!做廚又得,做廳面又可以,總之就樣樣工作都會做。」除了功夫好,他最欣賞棠哥的勤力,甚麼都願意做,幾乎包辦店裏所有雜務。「喂,得未啊?」休息室內傳來粗獷的呼喝聲,原來所謂休息室,就是一眾廚子爭取於落場時間打麻雀作樂。志叔心神早已飄到麻雀枱上,擺擺手便起身離開。
還好,他着一位梳着飛機頭的師傅來應酬,他就是大廚「張師傅」,其實已經六十有多,在飯店工作很久。相傳店裏最聞名的炒糯米飯,就是由他創立。起初,飯店沒有賣糯米飯,入了鋪之後,雜誌常來取材,有一次,有傳媒要求師傅做生炒糯米飯給他們拍攝,於是便成了招牌菜式。所謂生炒,即只浸米,浸完的米落鑊生炒,一直炒到熟,最快都要二十分鐘,現實中根本不可能做到,故此最近這幾十年都是蒸熟飯炒。至於熟炒,首先將米浸幾小時後再蒸熟,蒸熟之後,攤開晾乾水分,飯會較爽身,炒的時候再用水焯。接着爆香臘味來炒,重點是掌握火候,放點心機下去,飯吃下去要軟糯有香味,滲着臘味的香味,香而不油又不黏口。如果是冬季,幾乎每一枱都叫上一碟。
此外,飯店的湯也是招牌,沒有甚麼技巧,真材實料,湯最重要是這樣。海鮮同樣沒甚麼秘訣,最緊要新鮮,如果客人食到不對辦的食物,以後都不會再來。師傅直言,海鮮沒以前賣那麼多,畢竟貴,現在吃小炒的多。還有一味招牌,就是雞。飯店用的,是每日的新鮮雞,都是用本港雞、活宰的雞。做法有沙薑雞、菜膽雞、葱油雞,雞質好的話就好食,冰鮮雞根本不能相比。望望室內,沒有棠哥的身影,外廳則傳出「沙沙」聲。
嘗鮮
收音機宣讀着時已過三,提醒着棠哥一天最忙的開始。對這一家飯店而言,午市只是過過日辰,晚市才是他們的重頭戲。故此,在晚市來臨前,他首先要到街市買菜,而且要走到大角咀一帶,貪其貨品新鮮。途中,他也滔滔不絕:「最辛苦嗰啲嘢,都係我做,喺嗰度做嘢,冇興趣就冇辦法做落去,我因為鍾意先肯勤力做。」的確,他每日過着死板又刻苦的生活。
每日下午兩時多回到飯店,清理一下店面後,接着趕去街市。這個街市,每一檔都是熟悉的臉。他先熟練地跑到菜檔買菜,再到肉檔買肉,基本上他走過去,每檔的老闆都留起了當日最新鮮的貨給他。唯獨是海鮮,他堅持左挑右揀,來到街尾的一檔魚檔,老闆直接將撈網丟給他,他就一個勁兒爬上最高的魚缸打撈出一條大斑,接下來的魚啊、蝦啊、蟹啊、蜆啊,他都細心選擇。他挽着六七大袋的貨物,又匆匆趕回店裏,邊走邊訴着苦:「日日攞住幾十斤四圍跑,隻手啊、條腰啊,都咪話唔痛!」
街市回來後,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的事。店面沒有半個人影。反倒是棠哥一點不怠慢。因為接下來要開檔,這是很麻煩的工作。所謂開檔,就是將是日新鮮海鮮放入發泡膠箱,攤放出明檔前,用以吸引客人。海鮮不是倒進箱子放水就好,而是需要打氧進去,棠哥表示若放點心機去養海鮮,就會比較耐養,畢竟海鮮的銷量很難掌握。
打烊後,他蹲在一箱大蝦跟前,挑出數隻死掉或長得不好的蝦丟掉,又解釋:「冇辦法㗎,死咗嘅冇人會吃,一睇就知道,煮出來嘅時候都係一睇就睇得出,呃唔到人!事實上,呃到我都唔會咁做,呃人個良心過意唔去。」食物不好吃的話,賺再多也沒有用,這也是他最自豪的地方,本着良心做人。倏地,見他皺了一下眉頭,原來被蝦刺到指頭,他隨即伸出雙手,又謂:「你睇我對手都係爆坼,始於呢啲濕手濕腳工作,有時抹嘢掂到洗潔精都不知幾痛!」最痛的,莫過於他因為以前斬東西斬斷的半個指頭,已成往事,反正現在不痛了,他倒覺得是閒事一樁。
說着做着,又等到收音機再一次報時,五時正,店內的員工原來已經圍在桌前吃晚飯。只有棠哥還未吃飯,也沒機會吃飯,他笑言打工更好,不過做習慣沒辦法,每天都是這樣,沒有停下來的時候。他寧願擋下了最辛苦的工作,始終做飲食不是個個願做,辛苦又不是說好賺。但這種老店總有一股人情味,員工和老闆之間就像朋友、像家人一樣,吃飯時笑聲不絕。做了那麼多年,大家的的合作溝通,之間的感情都很好,不少員工都顯老態,但仍揚言總之做得到都會繼續做。
談情
報時,六時正,飯店正式營業。棠哥有海鮮單就執海鮮,沒有單就招呼一下客人;志叔則忙於收銀、斬雞、煲飯。做完沒事做就坐在收銀處吹水。對他而言,最開心當然是有生意,他嘆說今晚生意也不是很好,估計十點鐘之後就沒有客人,假期會好一點。飯店的生客不多,熟客居多,有些一進來就叫聲「志記」或「志叔」,逗得老人家開懷:「開心,見到老相識點會唔開心。」說到感情,做了那麼久怎會沒有?堅持回來工作,可以說是捨不得,又是一種習慣,反正沒有去旅行就是回來鋪頭,這樣時間比較易過。只是,再開心也有退下來的一天。今年,他八十有三,差不多了,他嘆口氣:「冇理由七八十歲仲做㗎,我都做咗五十幾年,冇得話捨唔捨得,人老了可以做乜呢?畀外甥打理就得啦。」
基本上,現時店裏所有事務,由發薪水至到所有清潔衛生都是棠哥做,志叔壓根兒沒有理會,也從不會指指點點。問到棠哥有沒有信心保持舅父的金漆招牌,他眼裏有一點光芒:「盡心!攞個心出嚟做,一定做得到,你信我講!如果你肯攞個心嚟做,一定做得到。」重要事要重複,提醒自己,也警醒別人。
庸庸碌碌,或許就是生於俗世的宿命,在這片彈丸之土上,彷彿沒有主角,又,彷彿每位都是主角,醉翁,都各有其意。
採訪:黃寶琳
攝影:胡浩賢
新志記海鮮飯店
地址:太子運動場道1號地下
電話:2380 3768
營業時間:星期一至日11:30am-3pm,6pm-2am
詳情: http://bit.ly/2GYKa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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髮菜浸幾耐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寶藏埋深山,高手隱於市。
在火井——西環屈地街的冷巷中,一個五呎不到的身影,日夕晨昏在老店翁記摩娑,煉出一匙葱油、辣椒醬勾魂奪魄,自製牛丸、秘醬牛腩、細細處理過的大腸粉腸……招喚着半世紀散落到港九新界的西環舊街坊,各有定時回來膜拜。這靈巧身影就是年將古稀的事頭婆,一對手一顆心早經鹹苦千錘百煉,何事用情,何時拋卻,今天自己揀,就算吃苦,也笑。
邂逅翁記,在六月炎夏,摸到火井的小麵廠買麵,轉身才發現正對面五級樓梯上的它:店面闊落高樓底,但跟街外無阻無隔,裏面零冷氣,吊扇掛牆扇在呼呼賣力,幾枱客人正埋首吃湯麵;怎麼都不怕熱?未及回神,一個輕微駝背的婆婆「嗖」聲放低碗筷,殷勤笑迎:「上來坐,想吃甚麼呢?」
一碗牛丸麵端上來,焦黃點點的葱油先香奪魂;再啖細細粒牛丸,爽口肉味濃;那白白的湯底像久違的阿嫲手勢,不禁細問因由。婆婆自豪地說:「我用豬筒骨煲五六句鐘,好似牛奶一樣白,還有牛腩牛丸豬粉腸的甜味在裏邊。」筒骨煲湯很油呢?「用豬筒骨才香,但工夫多,我自己撇油囉!」
翁記在火井半世紀,婆婆翁太是這家潮州麵店的主人。食物十指數完:牛丸牛腩、大腸粉腸都是自家製作處理,豬皮蘿蔔豬紅再加工,魚蛋魚餃墨丸指定某家來貨。從前有過自家製豬肉丸、自家鹼水洗白的牛柏葉、自家撞的豬紅,甚至炒螺炒蜆。「年紀大,做不到多少了。」翁太68歲了,笑言黑髮是染的,長者卡也領了幾年,現在只選幾樣親手做,「好東西不用多,幾樣已經夠,但幾樣都要專注做,真是要畀心機做。」
重重嚴把關
翁太做牛丸必用新鮮牛肉,指定水?和胸板肉,每朝跟時間競賽:「牛肉有一道氣的,新鮮得來還要那道氣不死,做起來的牛丸才不同。」供應商送貨過來她也嫌太遲,凌晨兒子幫她取牛肉。「我們幾十年見貨付現金,牛肉唔靚唔要;加價無意見,最緊要貨靚。」清晨五點鐘她起床梳洗後,即刻動手,「兒子不做這行,有自己的工作。牛肉來到,我甚麼都要放低先做牛丸,等到牛丸出了才心定一些。」
做牛丸,曾經用木棍手打,「七個字(35分鐘)才打三斤半,真係搵唔到食。」30年前已改用機器做,調味、校水溫仍在人做:「如果水太熱牛丸很快淖熟,就不夠爽。」有客查問有沒黑椒牛丸,她不屑做,「因為我的新鮮牛肉毋須用到黑椒,不需要添加任何香料味,用最簡單的醃料食出最新鮮的牛肉味。」
她的牛腩也用新鮮貨,清油去膏最執着,理好的牛腩只剩五六成。醬汁自己炒,味道只此一家;花椒八角她不用,除了南乳,靈魂在「特別靚的印度香料」。炆出一鍋郁香,連筋帶肉的滑中腩、軟腍的牛筋、鬆軟的牛面珠,還有罕見的牛膝軟骨和牛心蒂(牛爽)混合隨上,吃着甚麼看彩數。
小不點 大宇宙
銷魂的葱油,倒是永不落空。粉麵添一匙葱油,滾湯一沖下去,香氣四溢。翁太一星期炸葱一次,只挑香甜京葱,六斤削幼細切,得花上一個半小時;因為京葱滑刀又催淚,女工也不肯做,只有翁太習以為常。然後,炸兩個小時至脆卜卜,其間要不停攪動防黐底。「曾經有一次我做事忘了,整煲黑了,好慘呀!錢是一件事,我花了很多精神下去。」像一個小孩手中的雪糕掉了在地上,翁太說來仍然頓足。
「如果無葱油,我好似沒了一隻手。」她賣潮州風味粉麵,最不忿被人喚作車仔麵。「車仔麵的豬皮蘿蔔是我加插的,但車仔麵哪有靚湯!我們有冬菜呀葱油呀,本來也落芹菜,但現在芹菜好難買,買回來第二日就黃了,不知上面(大陸)做了甚麼手腳,乾脆不用。」伴麵或配豬紅的辣椒醬,也是她獨門秘製,微辣香濃,卻是非賣品,粉絲來到店中可以大匙大匙的享用。
翁太站着只是人家坐着的高度,但幹練直如三頭六臂。「好多事,我都自己做,因為我要求太高。」菜,她親自去買去挑;白菜仔、通菜等也得親力洗:「有時菜好多沙,先浸半句鐘,浸完後又要慢慢捽。自己洗,乾淨些。」就連廁所,亦是收工後自己㨘,「做飲食要乾淨,難請人就自己慢慢做囉!」
熱火朝天 影一雙
高人修煉,總在凡夫攀不上的山巔;翁太做牛丸、炒醬炆牛腩也另闢秘密廚房,謝絕參觀。原來半世紀前,翁記炮製食物也不在賣食的地方。60年代火井是私家地,非常熱鬧,「朝早街市,晏晝食肆,有打冷賣潮州餸有糖水好多嘢賣。」翁太潘惠玲記得是1968年,一個後生仔用擔挑擔住兩個炭爐來火井賣潮州麵,「爐上各有一個煲,一個煲湯一個淥麵,連湯連麵一共130斤,那時他瘦瘦的但好好力。」他,是翁欽藩,單身寡仔,在附近租了個小廚房,煮好就擔來賣。「他一個人,下面煮,上面瞓,好坎坷!」70年代初,二十出頭的順德妹嫁給這個潮州小子,「緣份啩!好難講,他光棍一條,不就跟他捱囉!」翁太直呼「我怕醜,你唔好問」一臉少女的忸怩。
婚後,小兩口子無再擔炭爐,改租現鋪的廚房,固定在現鋪對出擺街檔。70年代中買了現鋪,但只留用廚房,把鋪租給人幫補供鋪,翁記仍是個街檔。「那時簡簡單單賣牛丸魚餃魚蛋粉麵,賣賣賣,摺枱一直擺到街尾。附近太平戲院一散場,好墟冚!晚上11點仍要去麵廠補貨。」及至80年代初,政府收回私家街禁止擺賣,他們才入鋪經營。「初初搬上鋪沒甚麼生意,好鬼慘!我在街賣着好地地,上幾級樓梯,人家以為不是(我),但也無辦法,唯有像『企街』一樣站在門口,因為人家是認人的。」
那時供鋪供樓供子女好辛苦,兩口子一個廚房,一個樓面。有時忙起來,一日做十八九句鐘,鋪張紙皮在地上就倒頭大睡。「我和老公在廚房出入好容易衝撞,有時做得忟憎我就話:我前世欠了你,第二世見到你都運路行——講笑啫!」回憶,爭執也是甜。只是,老公的身影近十年在翁記消失了。有時熟客問起,翁太只道:「不開心的不說它了。」原來老公身體有事早已退休,「他沒要我守住這間鋪,還叫我不要做。但我不鍾意打麻雀,對住四堵牆有甚麼好?」
開心至上
子女都勸她不要做,但翁太覺得「自己愈做愈精神,我又不妨做吓,見吓街坊,有些搬了很遠都回來食,這點令我好有滿足感。」九月爭秋奪暑之際,翁記已經有了冷氣。從前舊樓電力一般,裝冷氣要改電要申請改圖則,「我一直不想拔條頭髮動全身,所以一年過一年。近來天氣特別熱,所以休息了幾日換過所有電線。」翁太不時勸客人坐入一點涼冷氣,怎知他們都說慣了,不介意吃得身水身汗,甚至以此為風味。
「不理它有沒冷氣,好食就過來食。」40多年熟客蕭先生說。他指指價錢牌,「仍然是20蚊一碗,去哪都吃不到。」翁太最近加價一元,笑謂是幾十年「最大膽」的一次,但相比上環、佐敦價,依舊便宜近倍。「求其賺少少,夠付人工就算數,鋪是自己物業,做了這麼多年當益街坊啦!主要是我做得開心。」翁太說。
蕭先生跟她提起擺街檔年代來買麵,一元二角。在結帳的熟客即搭訕:「我記得細細個攞一個兜來幫我老竇買麵,一蚊咋!」兩男搬走十多廿年仍不時回來,你一言我一語鬥資歷鬥長情。翁太掩臉大笑:「最開心聽到這些:我幾耐呀你又幾耐呀。星期六日最多搬走了的街坊回來食,說『我來探你啦!』好開心。」
當年營役為生計,今天忙碌是興趣,翁太又煮又洗無時停,坦言肉體是辛苦的,不過感恩仍有精神魄力做得到,「我見步行步,做到幾時就幾時,做不到就光榮結業退休,搞掂!」
撰文:韓潔瑤
攝影:周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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髮菜浸幾耐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最佳貼文
晨時,鳥喃未聞,人煙不沸,這是公園仔少有的風景,畢竟她是大埔墟的地標。
這公園挺逗趣,中央的聳樹被圓弧大理石圍繞,背向蒼翠,眺望園內四個角落都座落了涼亭,綠蓋白頂紅底柱,凜凜底下,是數個被煙霧迷漫着的大叔。樹蔭今天似乎起不了作用,滾動的水滴於綠亭邊緣滑落,漸覺頻繁,眾大叔見勢色不對,紛紛止住吐霧,急着腳離開公園仔。
出口四邊都是街道,條條大路都通往大小食肆。面前穿著藍襯衫的大叔,隨其穿過其中一條大街,拐兩個彎頭,於一家開了半閘的店子外駐足。雨粉漸成點,大叔握着玻璃門的扶手一拉,就往店裏去。水珠積聚於半彎的睫毛上,勉強撐起沉重的眼皮,只見,頂上是一個黑色招牌,以俗金刻了「陳漢記粥麵專家」七個鑄字。
腳丫穿過玻璃門,大叔邊領頭走,邊自我介紹。他是亮叔,王永亮,是這家廿八年老店子的事頭。
聞知是一家老店,真有點驚嗟,畢竟門外裝潢新簇,沒有太多痕迹。步進店內,與外間的烏霧相反,是一片燈火通明。牆身都貼滿茶記式菜單,左側是麵檔,右側是白色小圓桌兩三,行至盡頭,方知左前方尚有偌大空間,同樣是散落了多張圓桌及銀色圓櫈,一名員工手執濕毛巾,在枱面隨意打着大圈,試圖拭淨桌面;另外兩位把各類調味品填滿小瓶子後,半扔回桌上;還有一位提着拖把,在地上來回晃擦。不修邊幅的景象,反倒滲出了點點庸俗的雅致。撿起掉到地上的餐單一看,選擇繁多,暗忖小店食物五花八門,入神之際,亮叔一屁股坐到櫈上,盯着餐牌看之餘,又調侃道:「啲人話我哋乜都有得食,雜過鬼。嗱,我份人乜都隨緣,但對食物好執着,冇一樣嘢做得馬虎。」他以手為筆,於桌上寫了四個字——「一門四傑」。
緣來又去
收起指頭,一陣牛腩的滷香蓋過了市井味,隨炊煙而行,又來到門口的麵檔。亮叔隨即走到麵檔,用力搭了搭師傅的肩膀,咧着嘴巴介紹着「第一傑」,牛腩師傅佳哥。穿上青綠色制服的佳哥靦腆地笑了笑,又轉過頭去,繼續撈起炆煮好的牛腩及牛雜。一旁的亮叔見狀,着他切好一碟三分肥、七分瘦的牛腩,拿到就近圓枱坐下來,邊吃邊自賞。小店的牛腩十分講究,天天購入新鮮牛腩,肉類絕不保留超過一天。夾起其中一塊放到口中,咀嚼三數下便嚥下,他指要肉質軟腍,不是炆得愈久愈好,而是熟知每塊肉所需火候,不同位置,不同厚度都有影響,所以每天炆煮時間不一樣,這就要講經驗。他說這裏的師傅都跟他有緣,想法一致,緣合則聚。很多麵檔師傅為求方便,將牛雜與牛腩一大鍋煮,此乃亮叔不能妥協,因為牛雜多雜質,會影響牛腩的味道與質感,分開烹調縱使費時費火,他都堅持廿八載。除了火候,醬汁也是重點,與其他店做法不同,小店的腩汁加入了沙嗲,說到這裏,他的表情出現了一點微妙的變化,徐徐道出這是他姑丈的秘方,幾十年不變。「我姑丈係邊個?之唔係陳漢記個陳漢囉。」手執已過身姑丈的照片,亮叔的笑容帶點苦澀。他相信緣分,亦知道安天命,有些命運無法改變,就如他與父母無緣。父親於其四歲時離世,後來母親改嫁,他頓成孤兒。幸而緣去,又來。當時幸得姑丈陳漢一口答應撫養,他才得今日安樂。
陳漢記其實是姑丈的心血,第一間店位於荃灣。他十歲就開始到店裏幫忙,上學前幫忙開店,放學後背着書包做樓面及清潔。一切自願,因為他本來就不喜讀書,故十二歲小學甫畢業,他就全力到店裏跟姑丈學做牛腩。陳漢對他非常嚴格,細小的他要學着站高炒鑊﹑攪拌汁醬,更要把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鍋子舉高過頭,雖苦,卻因而練出一身好功夫。十六歲那一年,他已經做企檔師傅,獨當一面,煮得一手好牛腩。至十八歲,姑丈因年老而要退休,整家店交由他打理,一直至三十歲。
後來,雄心壯志的他,想要一闖天下,於是有了自立門戶的念頭。姑丈聞言,口裏雖然不想他離開老店,卻又身體力行,借數十萬予他開店。於是,就有了大埔陳漢記的出現。「我可以有今時今日,全靠姑丈,所以鋪名一定要用番陳漢記。」未幾,姑丈兒女無法繼續經營,陳漢記只剩他一家。話一出,他又塞了一塊牛腩進口。亮叔把牛腩視為小店的靈魂,味道一點不能變,因為這是姑丈的拿手好菜,是一份不可割捨的感情、一份由心的尊敬、一絲眷戀。
種下善因
面前的牛腩一掃而盡,只剩下空碟。忽地,一股米香飄至鼻腔,喚醒了沉浸於思海中的亮叔。他仰頭望鐘,十一點半,已經開店半個小時,於是他動身往粥檔去。只見粥檔前貼了幾張沾了水的手寫單子,繞過傳菜的小窗口,他駐足於另一名穿上制服的男人身旁,男人看上去,還帶點青澀,正是小店「第二傑」,粥檔師傅恆仔。舀起一勺察看,小店的粥底屬於稠杰,這是亮叔的喜好,認為這樣較有口感。但要粥夠稠綿,得花上四至五小時煲煮,中間要不住攪拌,需要耐性。「我成日話後生唔係問題,我教佢要用心、用感情去煲,咁先做到一煲好粥。」播種善念,恆仔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每天都一大早就回來煲粥,不敢怠忽。此時,恆仔看看單子,先舀起一勺粥底往小煲內,再加入豬雜搖滾,鋪上葱,一碗及第粥就完成。樓面阿姐把粥捧到客人面前,再附上一碟腸粉。
對啊,吃粥又怎麼少得了腸粉?視線回到粥檔這邊,不知何時起,一名青綠上衣的女人,正立於旁邊的腸粉檔埋頭苦幹。她是店裏的「第三傑」,腸粉師傅英姐。只見英姐舀起一勺粉漿,淋到長方形的蒸架上,再均勻地於中上方位置放上蝦仁,於最下方灑上切碎了的豬膶,待粉漿凝固後,用小鐵片於中間割開,各自捲成兩條腸粉。「玻璃腸粉到。」黝黑的大叔打着哈哈,似乎是熟客。兩碟腸粉晶瑩剔透,厚薄均勻,英姐說這是亮叔對腸粉的要求,餡料每日新鮮,粉皮輕薄而帶少許透明,要薄而不破,少一點技術都不行。最有趣的是,腸粉的秘方只有師傅知道,就連老闆都是門外漢。亮叔聞言,即過來搭訕:「試過有四個客人,一食食咗三十幾碟,冇呃你,真係。」吃三十碟有何驚奇,小店有很多客人,一吃,便吃了廿多個年頭。
立足廿八個年頭,亮叔在這一區,除了美食有口碑外,亦是有名的義氣仔女,只要朋友有難,他都會拔刀相助。他憶起當初小店僅得一邊鋪位,彈丸之地放了七八張木摺枱,當時生意不錯,想要擴充地方,隔壁卻有一間建築材料店,令他無從入手。直至十多年前,建材店要倒閉,告知執達吏要到此封鋪,多年鄰居關係,他想也不想就借了三十萬給對方應急,好讓店鋪不用被封,對方為了報恩,把鋪位轉租予他,才得以有現時寛大的陳漢記。種善因,得善果,亮叔坦言,這善心由姑丈播下。陳漢花名為義兄,幾乎荃灣區所有爛仔、道友都受過其恩惠。也許是一種薰染,他人生中,一個「情」字對他特別重要,不論對朋友或是員工,他都動之以情。與姑丈的緣分,他自覺是修來的福氣;與姑丈的關係,如父,也如師。
緣原是圓
游離憶潮,天色漸黃,預告晚市即將開始。一個身影霍地於煲仔飯檔出現,亮叔上前打個招呼,介紹他是小店的「第四傑」,煲仔飯師傅正哥。正哥跟了他二十年有多,煲仔飯的水準從來沒變過。正哥臉帶淺笑,打開了正在冒煙的其中一個瓦煲仔,見米粒煲得適中,粒粒分明,帶少許飯焦,把新鮮的白鱔鋪於米飯之上,再蓋上瓦頂。甘鮮混和飯香,從小隙縫滑溜到店外,只見店門側已有一條長長的人龍,靜候嘗鮮。煲仔飯是小店的名物,多年來都全靠正哥的手藝,方令店子夜夜笙歌,亮叔眸子裏倒映出裊裊白煙,又開腔:「呢啲瓦煲仔用四至五次就要換,但師傅呢?一齊打拚咗咁多年,梗係想一直唔變啦。」這又是他從姑丈身上學到,夥計是一家店的靈魂,要視之為手足,將心比心,他多年來都一直慎守。就如,他每年都豪擲數萬元,請員工吃團年飯;又如,他付員工之薪金,都較同行高。記得沙士那年很難過,小店每月虧三十萬,亮叔卻一點沒有想過放棄,要守住員工,護着他們背後的家室,結果,向政府提取的一百萬資助金,他全都用來發薪給夥計,上下齊心,終渡過難關。緣是圓,老闆來,手足往。有一年,他們遇到了勁敵,一家粉麵店開到隔壁,客人貪新鮮,都紛紛離巢,生意淡薄,足足三年之久。一班夥計沒有因為怕飯碗不保而過檔,反而工作得更拼搏,終於使得一眾客人回頭。「我當正佢哋家人,唔係點會跟我咁多年?」此刻,他正於廚房外,與數名樓面聊得興起,一時抱頭勒背,一時笑得合不攏嘴。
驟然,見有熟客,他拍拍員工肩頭,只見對方有默契地遞上一壺熱茶,亮叔即執壺熱情地上前跟客人打招呼,不消一陣子,已經坐了下來一起喝茶。聞說,他以前都會拿出珍藏威士忌與客人碰杯,只是大家白髮已見,惟有健康點,以茶代酒。言笑間那種親切,似乎超越了賓主關係。時針又繞了一圈,亮叔仍然埋首於一片喧繁之間,顯得玻璃外的朗月更孤清。
送別最後一桌客人,舉錶一望,凌晨四時。店裏半昏半明,站在門外,月光冷冷地打照到臉上。他笑意未散,瞇起的雙眼末端,是藏不住的魚尾紋。這時,才回想起亮叔已將近六十。他默默來到收銀處,拿出鈔票邊點算着,邊自嘲年事漸高,現時回店裏都以管賬目居多:「我做咗幾十年,而家比以前冇咁好力,辛苦好多。」苦卻甜,他其實一點不想退休,只望回店子找樂子。語畢,四位師傅各自捧來牛腩、蟹粥、蝦腸、白鱔煲仔飯,正哥扯高嗓子:「嚟啦!老細!」啊,宵夜。一桌子六﹑七人,拿着碗筷,一言又一語,忘卻了深宵的疲憊。
甚麼是知足常樂?看他,辛苦了大半輩子,得失,得失,最終隨行的,還是老緣分。
他說,陳漢之言,會牢記。
陳漢記
地址:大埔運頭街91B地下
電話:2658 2277
營業時間:11am-4am
詳情: http://bit.ly/2LRFw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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