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仕翰：🇫🇷 又長又曲折的引文故事】
#周末回顧：「從猶太迫害到MeToo，這是兩個時代的『我控訴』...」法國爭議名導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的最新作品《軍官與間諜》（An Officer and A Spy）本週在法國巴黎上映，但卻因為波蘭斯基日前被揭露的最新性侵指控，遭到抵制，並再次引發「電影歸電影，道德歸道德」的爭論。
「他不斷痛毆我，直到我屈服。然後他就強暴了我，脅迫我滿足他所有要求。」法國女星莫尼葉（Valentine Monnier）日前在《巴黎人報》公開撰文控訴：波蘭斯基在1975年，於瑞士向當時年僅18歲的她伸出魔爪。
今年高齡86歲的波蘭斯基，早已不是第一次身陷性侵風暴。早在MeToo運動以前，波蘭斯基便在1977年被指控「性侵13歲少女薩曼莎」，並在認罪協商後承認部分犯行。其後法官決定重新量刑，聽聞風聲的波蘭斯基於是趕在判決前逃離美國。之後波蘭斯基取得法國公民身份，創作不輟更攀上電影殿堂的巔峰。儘管多次傳出各種性侵疑雲，但似乎都在才華光芒下，被世界影壇「寬容以待」。
今年9月，波蘭斯基憑藉《軍官與間諜》奪下威尼斯評審團大獎。出生法國、雙親都是猶太裔波蘭人，童年在波蘭時更曾親身遭納粹迫害，波蘭斯基的身世常成為他創作的基底與命題。繼《戰地琴人》後，《軍官與間諜》再次將鏡頭對準被迫害的猶太人。但巧妙的是，電影內外的各種「我控訴」，卻又恰好與波蘭斯基、以及法國在歷史舞台上的曲折命運有所牽連。
《軍官與間諜》法國原版名為《我控訴》（J'accuse），是根據1894年的「德雷弗事件」以及法國作家左拉的〈我控訴〉 （J'accuse...!）所改編。19世紀，法國社會正瀰漫反猶情緒，猶太裔的法國軍官德雷弗被指控洩漏軍事機密給德國，最終在罪證不足的不公平審判下，被扣以叛國罪名，終身監禁海外小島；當時左拉便曾在《震旦報》頭版，撰寫公開信〈我控訴〉向法國總統陳情並指責反猶不義。
德雷弗事件成為深化法國政壇左右對立、社會撕裂的標誌事件，也埋下1940年二戰的法國陷落，以及第三共和「切腹自滅」的遠因；「我控訴」在此背景下，亦逐漸成為抵抗權威的抗爭常用詞彙。本週回顧，便是這段歷史緣由的前因後果。
但另一方面，在電影內外、歷史彼時與現實此刻，兩個「猶太裔法國人」卻也各自喊出了極為不同的「我控訴」——面對接踵而來的性侵指控，波蘭斯基一貫反駁並主張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審判」；但對此，莫尼葉卻表示，自己的性侵案件其實早已過了訴訟時效，之所以在此時選擇站出來，不只是受到MeToo鼓舞，更是因為再也看不下去，波蘭斯基「自比德雷弗」的偽善。
至於這部電影，到底該不該撇除導演私德來欣賞呢？威尼斯評審團曾表示：受評斷的是電影作品本身，而非導演波蘭斯基個人，肯定該片的藝術價值；法國有歐洲議會議員表示，還是會去觀賞這部電影，畢竟自己不是法官也不是檢察官，無權定人罪名；但法國現任文化部長則表示：「一部作品如何偉大，也難辭創作者的罪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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