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女人的生命寫得讓異性感受到同步的震撼】
1.
森林是大海的戀人。
水是山心裡的祕密。
兩個女人將近二十年間,由女孩而女人,一路由山而海,由海而山,互相經歷了始終相對又相呼應的生命曲線,各自得出一句結論。
張卉君是埔里人,劉崇鳳的老家在美濃。
近山的張卉君,大學時和花蓮的海邊結緣,畢業後去了美濃社區工作,再去花蓮當了海洋的導遊和護衛者,現在回到台南。
近海的劉崇鳳,大學就加入登山社,進入山的世界,畢業後去了花蓮和台東的海濱居住,現在回到美濃的農村定居。
她們兩人從成功大學的交會開始,從此是同學,是旅伴與閨蜜,也有了生命的對話和對照,最後交織出《女子山海》這本書。
2.
吳明益在書前的『導讀』裡,如此介紹:
『《女子山海》正是崇鳳與卉君以往復信件形式來表現這些年來她們信仰、懷疑、轉變的剖白,對我來說,這是她們的真情寫作、身體寫作。沒有之前作品的包袱(環境運動者的身份、登山嚮導的身份……),不掉書袋,重點放在敘說自己的觀點、自己的記憶,引出自己轉變向「非文學科系式」 的人生,而又深深受文學影響的生命經驗。 ..........
『她們有時寫著自己的經歷,有時寫出對對方的想像,寫到面對自然時的寬闊、陰暗、死亡與救贖, 偶爾觸及到生而為人與其他生物的差異,以及投入人世時對教育與改變他人觀念的思考。她們的作品都還提到「組織」。組織如何吸引、消磨熱情,卻也打磨她們的思考與行動。組織不是必要之 「惡」,而是必要之「痛」。組織讓她們打消念頭,也促成行動。
『這正是我要說的,卉君和崇鳳作品裡的價值。她們兩位或許在三十年前,都會發育成臺灣女性散文家所追求的:談論成長經驗(如《擊壤歌》)、以詩詞文學做為抒情的聯想(如簡媜早期作品), 或是追求某種優雅文化的美學(如林文月的作品)。但她們同樣以女性觀點出發,面對的卻是野地 與野性,時而多感傷情,時而天真爛漫,時而包容孕育,時而帶出她們以性別出發的批判性。同樣這裡頭的文學思考,體質卻已大不相同。
『崇鳳談到雌性之美,香與髒的辨證(傳統我們總把前者歸給女性,後者歸於男性)、一般人對山間嚮導的刻板性別形象。卉君則以自身投入環境運動,時常被以性別的角度特殊看待的經驗,思考自己脫下「公鹿角」的過程。她們意在訴說,一個少女、女人、情人、妻子、媳婦,同時也是一個嚮導、 農務者、 團體的執行長時,看待事物的方式有何特殊之處,而又是如何演化出她們此刻的視野。
對我來說,這就是《女子山海》的魅力。』
3.
因為行動不便,我始終和山難以親近。所以讀這本書,先注意到她們各自寫的山。
卉君跟山的結緣,和她曾經在私立高中因為留級而待了四年的苦澀青春有關。
『我可能永遠都忘不了某次段考後我站在四面封閉的校舍頂樓,望著如蟻列般密密麻麻的放學人潮,手裡緊抓著敬陪末座的全校排名成績單,胸口那股幾乎要爆裂的憤怒感—— 那一刻連風都不在,而我曾經想一躍而下,以全然破碎的肢體瞬間攪亂四方校舍僵直堅硬的規訓,是不是,有可能藉此逃逸出屬於自己的自由路線呢? 』
她始終沒有真的那麼做的勇氣,但慶幸的是她可以在假日時逃回山裡。
『不知道會去到哪裡,也不知道終點何在,只是感受著山的起伏,時高時低地將呼吸融入地形的曲線之中,有時費力有時輕鬆,直至前方無路,我硬是用雨靴踏踩半身高的芒草,隨手撿起一根斷木為杖,試圖劈斬出屬於自己的道路,每一步都顫抖又篤定, 就這樣一直走到雙腳失去知覺自動邁前,腦部出於每一秒的直覺選定下一步的方向,胸口的腫脹感隨著腳掌的踏步被土地一點一滴吸收了,才頹然地躺平在坡地上喘息........
『 我睜眼望著各種葉型交織滿布的天空,它們站得那麼密,卻容得下風,風一來它 們搖曳,便讓出了天空,滲進一絲絲的陽光,如同救贖。我不是忠誠的信徒,不特別信奉任何一個宗教,但那一刻我匍匐於山的氣習裡,臣服於它的靜偕之中, 淚如泉湧。
『我從不知道山有多高,然而它們始終巍然而立,溫暖堅定,未曾在我生命之中位移。』
劉崇鳳則如此總結了山給她的依歸:
『自小父親母親嚴格控管我的活動範圍,女孩子家不可以隨便到處亂跑,我背離了他們;婚後與夫婿攜手返鄉耕種,卻三天兩頭就不在家,面對留在客庄守著老家 守著田的丈夫,我不免內疚;而不知何時,臺北的婆家成為我的休息站,公公婆婆時常見我背著大背包來去如風,我不及細想他們如何看待這失控的長媳,我不敢想。
『時常,我難以自處,我該符合誰的期待?做好哪些本分?........』
然而,面對她的困惑,山始終在那裡,什麼也不說。
『林間散步時我仰望幾棵玉山圓柏,看祂們的枝幹在風裡起舞,即便糾結,也高聳伸向天際。爬到一根大倒木上呆坐,被這雖死猶榮的中空和偉岸完全折服,只是靜靜在森林裡漫步,就找回信心。一股巨大而古老的安定之力扎進身體裡,似乎再難的人生課題都能在老圓柏的生存智慧中迎刃而解,偶爾,我會在那樣浩瀚的安靜裡,怔怔落下淚來。
『接受自己就是這麼纖細善感,我看向圓柏,是祂們認出了這樣的我。 山時時刻刻提醒著,無須輕易隨外界起舞。自然界中上萬種生物群相,沒有一種是多餘的、麻煩的、不應該存在的。』
4.
我從小也生長在一個港都,所以比較可以更貼近一些體會兩個女人對海的書寫。
『怎麼那麼好,生在四面環海的島嶼之上。』劉崇鳳寫道。
但她雖然出生在鳳山,卻因為父母來自環山的美濃,所以在她童年的記憶中,對於海先學到的是害怕,記得的,是海很危險。
到她十八歲,讀大學之後,才有機會自己騎機車,去「黃金海岸」,親近海。從此「愛上大海不止息翻覆的力量。什麼都可以容納,也什麼都可以失去。」
因此她「難以自持地讀起各種航海日誌、海洋散文或小說」,可諷刺的是,學校沒有航海社,所以她只好加入登山社,負著背包走入森林的海洋,成為山的信徒。
不過她終究啟動了一個長期的願望:到海濱生活。從大學期間只要有長假就去東岸短居,到後來去花東扎扎實實旅居九年,滿足了海濱生活的願望,才和男友結婚,回到美濃種稻。
張卉君感慨她和劉崇鳳對海的感受並無二致,「來自於臺灣長久以來海洋教育的缺席,根著的恐懼讓我們只在遠遠看望大海的時候想像她,卻不敢輕易走入她。」
國中的暑假,他們家去澎湖旅遊,卉君有了第一次潛水的經驗。她寫自己對海的初體驗,十分動人:
『也許是在嗆水時吞了幾口苦鹹的鹽水,與海交換了體液;抑或是在浪裡掙扎亂踢的瞬間皮屑刮在了鋒利的珊瑚礁上,留下了基因的線索,總之海神一定記下了我 的體味,順手黏貼了一片透明的魚鱗在我的身體裡,作為標記。』
大學,卉君去花蓮參加了海上解說員培訓,從此和大海結了更深的緣,再到幾年後她從流浪中回來,回花蓮擔任起當年培訓她那個單位的執行長。她從更深的層次認識海洋,不只成了導遊者,也是教育者和護衛者。
6.
在劉崇鳳的後記裡,有一段文字提到我第一次聽她們簡報寫作構想的場景:
『卉君滔滔不絕於敘述臺灣海洋與山林的現況,郝明義先生耐心聆聽,聽到一半冷不防拋出問題:「情感,妳們的情感呢?」、「要寫下愛啊!」郝先生說完,轉著輪椅出去。我呆愣兩秒,看向完全傻住的卉君,哈哈大笑。』
我不太記得當時是怎麼說的,但願意說一下我讀到崇鳳寫她在美濃開辦一個「溪女」 工作坊那段落的感受。
參加那個工作坊的,有二十個來自島嶼四面八方的女人。有三十歲背著吉他而來的女生,有四十歲騎著機車抵達的女子,有五十歲預計搭便車而走的女人。
『幾個夜晚,我們圍著生命低低絮語,女人的故事很長,如河流一般,有時說著說 著,不知怎麼眼淚就流出來,哽咽地吸吸鼻子要吞回去,「流下來吧,沒關係。」 另一個女人拍拍她的肩。........
『最後一個晚上,收拾行囊,決定去溪邊過夜。 「想要火。」一個女人說。
『又是臨暗時刻,戴起頭燈,四散撿柴,手鋸木頭的聲響在暗夜中明晰地響起,這 場景似曾相識……而我不再是一個人,一群人有明晰的意念與方向。
『火苗在她手中擦撞出來,翻轉童話,賣火柴的小女孩不再孤苦無依,冬日會遠去, 春天還會再來,如同黑夜的存在是為了迎接白日到來。每一個女人拾一根柴薪添 入,火壯大了,輝映著彼此的臉。
『是夜,圍著火的女人們不知怎麼了,沒有酒卻像醉了一樣,一一脫口而出心裡深 處不輕言的故事。像深埋在水底的石頭終於鬆動、又或是存放太久的木頭突然起 火燃燒,那些痛苦煎熬的情感或戲劇化的人生遭逢,都在這一夜獲得釋放。
『明明是悲慘人生,卻只聽聞女人不停不停大笑,張狂放肆。幽默如海岸成片的鵝卵石,在洶湧的情感大漲潮之後,嘩啦啦啦退去時我聽見石頭與石頭間清靈細碎 的聲響,滌洗過去每個倉皇失措的暗夜。
『沒有評價,無條件接納,我擁抱我潰堤的水壩。』
我要說的是,讀到這裡,我也不由自己地眼前都模糊了。
她們把女人的生命寫得可以讓異性感受到同步的震撼。
書的封面上,有一行字:『我愛山,也愛海,我愛我們是女生。』
她們確實都寫到了。
7.
讀完書後,我打電話給張卉君,問她離開海,離開黑潮基金會執行長的位置之後,回台南做什麼。
她回答我:
『我覺得離開組織有一個背後的實驗是想鬆綁自己,過去是以一種組織的方式在動員跟做環境議題,如今回到個人身份時,我如何從自我生命出發,成為一個以個人為主體的能動者,更自由、更靈活,也更純粹,我想繼續追求這樣的熱情,所以給自己在最高峰的時候從組織腳色裡引退,成為一個自由工作者。』
祝福卉君以及崇鳳的女子山海更加遼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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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軒學習雜誌團購🥳
話說與康軒的邂逅
要從15年前
首度創業開了
文理補習班說起
當時以國小朋友為主要的服務對象
為了幫助孩子們
在數學和語文方面有所進步
選擇加盟
康軒數學好小子和作文好小子
用他們的教材
和師資的教育訓練系統
開啟了主任我十年的補教生涯
老實說~
我真的很喜歡他們規劃的教材~
讓我和妞嬤在當數學老師的過程中
能夠游刃有餘的好好運用
引導文字生動有趣
組織架構清晰
圖文交叉用孩子懂的語言
溝通孩子應開要懂的觀念😏
很多孩子~
因為老師和教材的關係
從本來排斥
成績不理想
慢慢到接受、習慣到啟發
近一步發現數字和文字的趣味
先不論誰的功勞多
看到孩子們有進步
家長和主任都心懷感激😊
(對於教材的選用和老師們的努力都非常謝謝)
直到五年前~
想要多一點的時間陪伴自己的孩子
結束了補習班
開設了堡貝王
對於自己三隻孩子
學齡前的教材
也都選擇小康軒系列
畢竟自己教
自己熟悉信任的教材教起來
也格外順手呢!
說了一大堆~是該切入重點了
為了讓孩子們
除了課本以內的基本知識
還能多一點課本以外的常識
再加上
突然有一天 #驚覺
發現孩子對於時事、節慶和生活體驗的知識
略顯不足
就開始訂閱康軒學習雜誌
來填補 #媽媽無法教的事😂😂
請他們自己從雜誌上來探索
說到閱讀習慣
不得不說
我算是個心機很重的媽媽 (畢竟自己不聰明,總希望孩子比我強@@)😆
從幼稚園的陪伴
睡前故事的培養
到國小後繪本共讀
到孩子們可以自己閱讀
開始要求文字量大的小說
到現在漫畫、亞森羅蘋、世界名著無所不讀
孩子們現在最厲害的地方
就是一本家裡的書
可以重複閱讀好幾十次都看不膩
再加上康軒雜誌定期寄到家後
他們更是每天讀
無論吃早餐、外出會帶出門
甚至吹頭髮、在家的畸零時間
都可以看到他們
閱讀著雜誌,或是紅豆綠豆碰
數學小偵探、小偵探大追擊
這些彩色好書的身影
#書中自有黃金屋
#看書的孩子不會變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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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純屬虛構
#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這是一篇讓大家久違了之短篇小說。
希望盡力在這局勢底下也能娛樂大家,滿意請分享。
----《慾警聚》----
「 PC1011678 ,PC1011309, 沙展26895 calling ,over 」
「係,陳沙展請講,Roger。」
「我講定先,聽日我屋企有事,我唔會返嚟,張Sir都會去另一個環頭開會,無論你地聽日有咩operation,啲曱甴搞唔搞事都好,你地兩個自己醒定啲,衰撚咗咪話係跟開我同張Sir。」
「無問題,Copied。」
對講機通話完畢,志誠低頭沉思了片刻,他覺得這是近幾個星期以來,實行計劃的最佳時機,志誠慢慢把頭擰向跟自己一同在街上行孖beat的肥文,神色凝重地問了一個問題。
即使上水石湖墟的街道如何車水馬龍,水貨客在藥房中如何的吵雜,志誠的這句問題,仿佛把這個世界凝住了。
「如果我地聽日唔洗OT,你會唔會同我一齊去打劫?」
————
PC1011678志誠跟PC1011309肥文早於學堂認識,畢業後一同隸屬上水分區巡邏小隊已有四五年,如果要志誠選擇一個自己能夠信任的人,肥文是唯一的選擇。
「吓,我地去打劫!?」肥文忍不住震驚的問,旁邊藥房兩個年輕職員聽到,也疑惑地望著志誠跟肥文兩位軍裝警員。
「係,我認真,唔該你細聲少少...」
對於志誠來說,六七年散仔的生涯不難過,反而就因為吞pop的時間太多令自己染上賭外圍波的惡習,不知不覺已欠落30萬卡數,再爭二線財仔近廿萬。
志誠的老婆也跟自己的上司和太太們稔熟,她看著陳沙展一家搬入宿舍,所以一直抱怨何解志誠的宿舍卻遙遙無期,而張Sir更是高一級的警署警長,她知道張警長替太太買下元朗的低密度私樓,但她連提也不敢提,因為怕志誠自卑,志誠心底裏很清楚老婆有這種想法。
「打劫除咗為錢,仲係為咗香港...你信我一次,我地聽日射波,一齊扮暴徒去打劫!」志誠說。
————
「呢個計劃係天衣無縫,你諗吓,而家著住暴徒嘅裝束周街行根本無人會理,只要我地著住黑衫,戴住面罩手套,扲埋我地把槍,衝入金行或者錶行,根本想點就點!只要我地打劫成功,錢就會到手,民意都會逆轉,反正佢地暴動開,唔爭在打劫埋。」
肥文答道:「我都好想發洩,尋晚著咗八九個鐘頭防暴裝企响條街度頂撚住班仆街曱甴,班友係咁大叫黑警呀,屌你老母呀,呢啲我真係無乜感覺,佢地咪繼續鬧囉。但係,佢地大叫『警察OT,警嫂3P』,嘩真係好有畫面,我企响度都聽撚到㷫熻熻,大佬我無老婆家嘛,咪焗住諗起其他人啲老婆囉...阿志誠,sorry,我指其他伙記啲老婆,我唔會咁樣諗阿嫂嘅。」
「是但啦,咁你係咪即係答應?」志誠問。
「平時full gear出動我都好驚,打劫個陣仲要得把槍...」肥文有點猶豫。
「以而家嘅警力,有人報警,都未必有伙計過到嚟,過到嚟都起碼九個字,你驚咩?」
「你咁講...又好似係,志誠,我一向覺得你有勇有謀,你話咁就咁。」
「肥文,好多謝你呢位兄弟信我。講真,與其做乜都畀人話係知法犯法,不如真係去犯法。」
肥文點頭表示同意:「行動代號我啱啱都諗埋。」
「係咩?」
「兄弟爬山。」肥文以堅定的眼神說。
————
兩位上司,陳sir跟張sir翌日都不在警署,志誠和肥文都知道這天report sick算是最好的時機,他們二人於傍晚時份各自出發,換上黑色tee恤,口罩,頭盔,護目鏡,穿上3M勞工手套,孭着背囊,tee恤內的腰間綁上槍袋,槍袋內當然還有左輪手槍。
他們從上水火車站附近一起出發,步行到上水廣場。志誠已經有了部署,他曾經踩線,知道上水廣場二樓的八寶金行職員少,金器多,打劫會是最穩陣的選擇。
「其實我地要打劫幾多金器走?」肥文問。
「唔好扲太多,每人最多扲4-5公斤就夠,萬一扲太多走唔郁就大撚獲。」
「咁4-5公斤即係有幾多錢?」
「黃金通常用両去計重量,而家一両大約$14000港紙,1公斤大約有26両,咁你自己計吓4-5公斤黃金可以賣幾錢。」
「嘩屌你原來一獲可以執成千幾二千萬,點解你唔早講!?班真暴徒人多勢眾但諗唔到可以去打劫咁戇鳩嘅?」畢竟肥文只是毅進畢業,志誠知道他計多了十倍價錢,不過還是選擇不掃他的慶。「錢多唔多唔緊要,最緊要係搵返我地心靈創傷嘅賠償。」
「入到去,你負責指嚇職員,我負責爆玻璃,搶金器,其實無乜要留意,最緊要快!」在前往上水廣場的天橋上,志誠隔著口罩認真的說,肥文點頭爽快回應,其實他緊張得手心濕了,勞工手套幾乎可以滴出水。
其實打劫係點打?沒有打劫經驗的肥文,只好不斷回憶各類警匪片的對白與搶劫場面來定經及麻醉自己,想著想著,這段步行路程原來比想像中短,他機械式的跟著志誠的步伐,不知不覺已經走入商場,轉幾個彎,眼前已是八寶金行,志誠把用手按一按實護目鏡,眼神變得凌厲,然後從背囊拿出一支鐵撬蓄勢待發,肥文知道自己是時候也要配合起來,從腰間提出了左輪手槍,衝進八寶金行。
心蹼蹼的響,肥文從未用左輪手槍瞄準過任何真人,他緊張得忘了一切剛才在心中已預備,打劫時要說的台詞,反而,突然職業病發作,腦海中浮現近兩個月工作時不斷要說,不斷要聽的一句話,他舉起槍,望著金行兩個中年男職員衝口而出大喊,:「請勿衝擊警方防線!」
————
志誠目瞪口呆望著肥文,但這不是責備的時候,他補了一句「屌你老母,打劫呀!」然後用鐵撬大力扑爆入口前方的玻璃櫃面,然後再一棍撃落職員的太陽穴位置,畢竟志誠以警棍偷襲示威者已有長達兩個月經驗,這記攻擊當然一樣快而準,職員一下子頭破血流,即時暈倒,而肥文繼續用槍指嚇著另一職員。
金行門外有人尖叫,有人驚呼打劫,志誠還是冷靜,不用半分鐘,他已把幾盤金器倒入自己和肥文的背囊,「好,走得!」,他們開始拔足而逃。他們的計劃是按原定的路線穿過上水站跑到警力更少的彩園邨,然後在沒有人的角落脫下外面的黑衣,除下gear,剩穿白色的汗衣,如果沿途沒有人追隨,甚至可以只裝作是一般的示威者,慢條斯理地前行。
但他們一離開金行,在商場返回天橋時,他們赫然看到天橋上列陣的,是一隊為數約三十人的防暴警察。
————
「吓,點解無啦啦有防暴。。。」肥文邊跑邊問,志誠也不清楚,能做到的只是再回頭跑入商場,當他們回到上水廣場,剛才高呼有人打劫的路人和保安好像不見了,反而商場一二樓也是為數近百人的示威人仕。
「跟我嚟,我地走入人堆就無事。」志誠說,然後肥文就跟著志誠,從電梯走落到地下大堂,行入為數更多的黑衣人堆。
他們從黑衣人的對話中打聽到,他們這堆人群應該是剛從新豐路那邊被另一組的防暴驅散入商場,反正這時候個個示威者都是一式一樣,已無人認出他們剛到金行打劫過,肥文跟志誠也開始鬆一口氣。
但這時候,一位戴著黃色工程帽的年輕示威者捉著肥文的臂膀,大聲叫著「有鬼呀,呢個黑警嚟架!」原來肥文逃跑時早已把槍放入槍袋中,但他的tee恤,卻不小心攝了入槍袋與牛仔褲的空隙之間,令整個槍袋與槍枝完全外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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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另一位更健壯的示威者把肥文推跌在地上,志誠在旁不敢作聲,不想令人以為他們是一伙,只在旁偷偷看著。
被壓在地上的肥文動彈不得,有示威者上前伸手搜他的背囊,亦有人除下他的護目鏡跟口罩。志誠心想這次完了,最壞情況,自己可能先行逃去,沒辦法之下只好遺下肥文。他看見示威者從他的背囊中搜出的第一件東西,不是金器,反而是更糟糕的東西──肥文的委任證。
究竟是什麼原因驅使肥文返工時不帶委任證,打劫時反而帶呢,志誠不知道,他只是心裏非常後悔,後悔帶了這個弱智的毅進仔跟自己行動。
幾個示威者開始圍著對他拳打腳踢了,志誠不敢看,轉身慢慢離開,突然,他發覺示威者的打鬥聲靜了下來,反而只聽到肥文的聲音。
壓在地上的肥文,不斷大喊著兩句令一眾圍攻著他的示威者,無比動容的的說話──「光復香港!時代革命!」「光復香港!時代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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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復香港!時代革命!」「光復香港!時代革命!」肥文眼有淚光,一邊掙扎,一邊誠懇地再說:「我係鬼!但我係警隊嘅鬼,我企响你地個邊!」
「你真係支持我地?」制服著肥文的示威者半信半疑,但他已沒有把肥文壓得那麼緊,肥文能夠轉身,把手伸進背囊,一邊說,一邊拿了一舊好像水壺的東西出來。「我仲扲咗呢樣嘢出嚟畀大家一齊用,我只係想扲返張委任證,我唔想比人見到我身份。」
志誠本身想讚美肥文還算有一點急才,能夠化解危機,但這刻志誠搖著頭,雙手抱著後腦,志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肥文還帶了手擲式催淚彈來打劫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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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署嘅催淚彈仲多過廁紙,警隊一早就已經無mark催淚彈嘅數目,無人會知係我扲咗,大家可以隨便用。」肥文說。幾個示威者看著肥文手上的催淚彈,頓時眼有淚光,於是把他的委任證交還,「無問題,我地畀返你!不篤灰,不割蓆!」一位示威者激動的說。
這時候,突然有超過二十位防暴警察持著防暴盾跟警棍從北門衝入上水廣場,準備圍捕示威者。
有些示威者開始逃走,有些則開傘準備抵抗,環境開始混亂,幾個示威者定眼看著肥文,肥文明白他們的眼神所表達的意思,他們一眾需要肥文使用這個催淚彈,幾個示威者側身讓路,退了一道空位來給肥文助跑,肥文硬著頭皮,咬緊牙關,拉開手擲式催淚彈的保險環。
「肥文,唔好呀。。。」太遲了,肥文忘記了自己被除下了護目鏡和口罩,他充滿自信地大喝一聲,衝前跳起,在記者和警隊的眾目睽睽下,向自己的同袍,那些防暴警察們拋出了催淚彈。
甚至,連上水廣場裏面的大電視也因為播著新聞台,而直播了這偉大的一刻。催淚彈會過期,但這一幕,名流千古。
————
防暴警察配戴著防毒面具,呼吸沒有困難,但卻被肥文的催淚煙阻擋了視線,停止了衝擊。人群開始再度四散,慌亂危急之下,志誠只好自行逃跑,從地面的南門,跟著其他示威者逃去。
志誠暫時安全了,他慢慢走到彩園邨附近一條幽靜的橫巷除下所有裝備,從背包拿出金器,改用紙袋裝著金器,步行回家。
他知道肥文的下落並不樂觀,因為他已敗露身份,但志誠深信肥文雖然低能,但還算有義氣,理應不會把他出賣,肥文絕對可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志誠住在不遠的太平邨,他邊走邊估算著紙袋的重量,紙袋很沉重,但自己的心情卻放鬆,他知道自己把金器賣掉,便可以清還自己的街數,可以帶太太去一趟歐洲旅行,甚至還有剩錢租住豪宅,直至自己有宿舍為止。
他邊想,邊微笑著,不知不覺已上了樓,回到家門前。
他準備取出門匙,就在那一刻,他隱約聽到家中好像發出一些很歡悅的呻吟聲。
————
志誠拉開鐵閘,大力踢開木門,衝入了屋內,他在玄關位置踩到了兩雙男裝皮鞋,志誠已心知不妙,當他入到房內,眼前的景象嚇得他臉容扭曲,震撼了他的心靈,他看到的是,兩位上司,陳Sir和張Sir,赤條條的,在床上,一前一後,一起抬著志誠的太太。
「你聽...我地解釋...我以為你要OT...」陳Sir口震震地說。志誠發現她的太太,連內褲也早被脫下了。他拋下了紙袋到地上,不加思索,直接從腰間取出手槍,指著陳Sir及張Sir。
張Sir舉起雙手,哭著說:「志誠你冷靜啲,我地嚟係一齊做室溫瑜珈,我地係無接觸佢,只係你太太表現唔合作,响激烈掙扎下,先令到内褲鬆脫導致走光。」
志誠連轟六槍,轉輪式的彈巢足足轉了一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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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文在混亂之中被速龍小隊拘捕了,他跟其餘二十多個示威者,被帶到上水警署內熱得像蒸籠一樣的臨時羈留室。有警員通知肥文他已被落案起訴,成為了香港歷史上第一位被控告暴動罪的休班警。
羈留室內,有被捕者為肥文歡呼,然後大叫肥文是真正的義士,又有人感觸落淚,說警隊內原來也有白警。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成就感,令到肥文沒有太驚慌,反而微笑起來。
幾個小時過去,未有示威者獲釋,反而羈留室內再增添一員,他是志誠。
肥文看見志誠被帶來,驚訝的問道:「你...都走唔甩?」
志誠呆了片刻,冷冷的道:「我開槍,隊冧咗陳Sir同張Sir ...」
在場的二十幾位義士,無不聽見志誠的說話,全部人驚訝得鴉雀無聲。一輪沉寂過後,有位義士開始喃喃自語,話語開始牽動各人,其他義士亦相繼開口,聲音哄動整個羈留室:「光復香港!時代革命!」「光復香港!時代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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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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