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曙光─德式中央軍(第一部:建軍)】蔣、魏衝突
在歷任德國顧問團團長中,魏澤爾是唯一在抗日、剿共、軍閥內戰都有所經歷的將領,這也讓他有許多透過實戰證明自身能力的機會,而從戰果來看,除了實力太強的日軍,魏澤爾都能協助蔣介石贏得勝利,而這一切根基於平時的練兵有方,因此魏澤爾的能力之強無庸置疑。事實上,蔣介石在贏得中原大戰勝利後,就將原為中將軍銜的魏澤爾晉升為上將,可見兩人是有一段合作愉快的蜜月期。
但3年時間過去,蔣、魏兩人的關係卻變得惡劣無比,甚至已經嚴重到蔣介石每次發表軍事行動,魏澤爾都會表達抗議,搞的兩人都頭暴青筋、火冒三丈。這兩人之所以從相愛變成相殺,除了都是一副暴脾氣,最直接的引爆點就是對於德式師的使用理念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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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魏澤爾的想法:「德式訓練的新部隊,應該當作其他部隊的榜樣,不可輕易投入作戰以免耗損。」
蔣介石最初表示:「了解。」
結果當一二八事變爆發,蔣介石立刻把德式訓練最扎實的87、88師推到前線作戰,氣的魏澤爾大罵:「Was zum Teufe(德文的:搞、什、麼、鬼) !不是說好德式師不用於作戰嗎?你把我的話當塑膠嗎!」
如果說一二八事變是因為強敵壓境,不得不讓精銳部隊參戰,等到第五次圍剿,蔣介石又讓德式師投入戰鬥,這更讓魏澤爾暴跳如雷:「就跟你說不要亂消耗新軍!結果連打人絕對弱勢的共產黨都要動用新軍!你腦子有病吧!」
這時我們需要先停下來討論:有關德式師的使用,究竟蔣、魏二人孰對孰錯?
站在魏澤爾的角度,國民政府當時財政窘迫,新軍的成立大不易,要是在戰場上折損,依照國府的財力,不但重建困難,還可能影響其他方面的軍事改革。事實上,一二八事變中,兩支德式師損失4000多人,圍剿戰役裡,不但折損人數更多,甚至有1個旅及1個團的編制被徹底打殘,這表示不少負責帶兵的中下階軍官就此犧牲。從上述經歷來看,魏澤爾的擔憂並非一廂情願。
可站在蔣介石的角度,他卻有魏澤爾不能理解的苦衷,那就是國民黨內部的派系問題。
即便可能說到大家都煩了,我還是要說:國民黨並非靠自身實力獲得政權。正因為本身根基不夠強大,就算擊敗對手,除了共產黨,蔣介石通常不會趕盡殺絕,而是藉機收攏敵對的殘餘或叛逃勢力,成為「名義上」的下屬。
像是中原大戰時期,原屬於西北軍馮玉祥的韓復榘就叛逃到蔣介石麾下,但蔣介石卻根本指揮不動他底下的部隊。所以表面上,蔣介石是掌握軍政大權的委員長,實際上,老蔣真正能調動或值得信賴的兵力並不多。
以第五次圍剿舉例,表面上蔣介石可以動用70萬兵力,但其中屬於南路軍的10多萬人,其實是桂系的部隊,而他們壓根不想為了蔣介石和難纏的共產黨開戰。所以蔣介石只能交待桂系部隊:「無須進攻,只要圍堵。」這才讓想穩守自身地盤的桂系在南路負責給老蔣壯聲勢。
所以老蔣並不是不愛惜德式師,而是他也實在沒有餘裕讓部隊保養生息。
因此單方面來看蔣、魏二人的主張都各有其道理,但兩人身處不同位置下的思考差異,卻成為不可調解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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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魏澤爾與蔣介石在戰略及戰術上也有著巨大分歧。
中原大戰中,魏澤爾面對敵手會認為用武力直接懟,剛死敵人就完了!但蔣介石卻想盡可能保留自身實力,所以很多時候更喜歡花錢收買對手,這讓純粹的軍人,也就是主張「能動手就少瞎BB」的魏澤爾感到非常不恥。
而在圍剿戰役中,魏澤爾認為共產黨裝備落後、火力貧弱,所以應該展開更積極的進攻;可是曾有過同樣主張的蔣介石卻在先前的圍剿中吃過不少大虧,所以他更主張步步為營的緩進。雖然最後德國顧問團最中按照蔣介石的理念,制定出深具效果的堡壘戰術,但商議的過程中魏澤爾對蔣介石是罵罵咧咧,這自然讓蔣介石大動肝火。
更令老蔣仇恨值爆表的,是後來有國軍因為執行魏澤爾的積極進攻而遭殲滅時,當時他就把戰況轉給魏澤爾,希望殺一下這魏德國顧問的銳氣。結果魏澤爾卻回答:「不是我的構想有問題,是中國軍隊聯繫太差、支援速度太慢,沒辦法執行我的理念,這才錯失戰機呀。」此話一出,老蔣的小宇宙整個大爆炸:「敢情所有人都有毛病,就你魏澤爾沒毛病!」
同時,不只老蔣,許多國軍將領對於魏澤爾引進的新式德國訓練也反感頗多。
看到這可能有讀者想說:「德國軍事科技以及現代化戰爭經驗,完全凌駕在同時期的中國之上,中國將領哪來的底氣反對德國訓練?」
原因有二,第一,魏澤爾認為德國顧問應該更深介入中國軍隊的訓練,甚至提出應該讓德國軍官統帥部分層級的中國軍隊。這就碰觸到一些視軍隊為私人財產的中國將領底線……你ㄚ的是想架空老子的兵權嗎?
第二,不少國軍將領自認作戰經驗豐富,對德國顧問的新戰術也就不待見;扣除思想較為古板的守舊派,有些比較通情達理的中國將領也不贊同德國訓練的新戰術,而原因卻頗為悲哀……德國戰術太先進,通常要消耗大量但要先進行火力壓制,咱窮,實在玩不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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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上述原因外,最讓蔣介石及國軍將領對魏澤爾忌憚的一點:是魏澤爾涉入到中國政治的派系之爭。
前面提到,主持財政的老蔣小舅─宋子文,為了加強麾下稅警部隊的實力,找上魏澤爾進行合作。說起宋子文,他雖然跟蔣介石沾親帶故,但在許多政策理念上卻與他的妹夫唱反調,這其中就包含對日抗戰的態度。
話說日本在九一八事變佔領東北地區後,隨即成立滿州國,並找來清朝的末代皇帝─溥儀擔任國家元首。但這不是日本陸軍行動的終結,此後,日本陸軍開始向華北地區擴張,持續與國民政府發生衝突,其中在1933年1月,國軍與日軍沿著長城爆發多場戰役,史稱「長城抗戰」。
如果大家能夠記得前文提到的諸多歷史事件,應該會知道1933年1月的局勢相當紛亂,因為除了日軍在北方的衝突,當時國軍(確切來說是蔣介石的中央軍)精銳正集中在江西繳共,而閩變也是在此時爆發。
此時的蔣介石選擇堅持「先安內後攘外」,對於日軍的侵襲,他選擇有限度的作戰,好保留國軍在北方的主力,這樣他才能集中心神消滅共產黨。可宋子文卻在此時大力鼓吹積極抗日,他甚至在一次會議上喊出:「本人代表中央政府,敢向諸位擔保,吾人絕不放棄東北,吾人絕不放棄熱河(註:熱河省是長城抗戰主要的交戰地點),縱令敵方佔領我首都,亦無人肯做城下之盟!」如此熱血的發言,搭配當時因為領土被入侵而激發起的民族意識,宋子文獲得滿堂喝采,同時無疑在打臉因為避戰策略而導致領土丟失的蔣介石。同一時間,魏澤爾也來到長城抗戰前線策畫作戰,對於諸多限制的蔣介石,認真於軍事的魏澤爾不意外地又開始罵罵咧咧,而他對於高調提倡抗日而且早有合作情誼的宋子文自然更有好感,兩人因此時常出雙入對去巡視軍隊。
「宋子文跟魏澤爾走得很近,魏澤爾有挾宋子文以自重的情況。」
當部下回報宋、魏二人惺惺相惜情不自禁的狀況,這立刻引起老蔣的注意。想到管經濟的跟管軍事的走到一處,然後管經濟的一再公開反對老蔣對日忍讓的政略,管軍事的則多次反對自己的軍事行動,而且還希望能擴大對軍隊的掌握……娘希匹!你兩人是想搞掉我這委員長不成!
於是身為軍事委員會委員長的蔣介石,授意軍政部抵制魏澤爾在前線提出的要求,結果魏澤爾破口大罵:「軍政部官員有意抵制我建議,使我為數甚多的工作計畫為之流產。中國官員腐敗無能,工作效率低下,我不屑與之合作!」
魏澤爾這一頓怒噴有沒有讓他消氣我不知道,但軍政部官員倒是徹底被激怒,於是狀告委員長:「魏澤爾干涉中國內部事務,他的發言更是傷害中方官員自尊,他的行為已經使兩國共同合作根基為之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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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魏澤爾太得罪人?事實上,他連德國以及日本人都一起得罪。
德國顧問團其實最初是以工業建設的名義來華,加上首任團長─馬克思‧鮑爾,本身同時具有經濟與軍事的長才,所以除了軍事改革,顧問團另一大任務是促進中德的貿易合作,並且推銷德國商品,好賺取外匯收入。可是魏澤爾是個純粹的軍人,他致力於軍事的同時,就把經濟合作給忽略了(其實我認為,就算他不忽略也沒用,因為魏澤爾不具備經濟方面的學識),所以德國企業抗議魏澤爾並沒有為德國工業爭取到更大的軍火銷售量以及增加貿易出口額。
而魏澤爾在長城抗戰前線的積極動作,也讓日本人抗議:「德國顧問團怎麼介入中國軍事?這不是違反凡爾賽條約的禁令?德方此一行徑更是破壞德、日兩國的邦交情誼!」這使備受指責的德國政府反感道:「魏澤爾幹的太招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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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以上魏澤爾被嫌棄的原因,如果要用一句話歸納,我會說:「魏澤爾是純粹的軍人。」他只懂軍事,所以也只對軍事負責。什麼蔣委員長的政治權力、德國的外貿銷售、中國政治的派系……那都不是他關注的重點,他只有一個目標:「善盡自己德國顧問團團長職責,打造現代化且有戰力的中國部隊。」
你可以說他純粹,但也可以說他不夠有智慧,或是直白地說:你不懂中國社會。畢竟許多事情不是單靠拚勁或專業就能成就,而往往需要就不同的人事時地物去做彈性調整,但不能否認:魏澤爾克盡職責且做出成績。連蔣介石都承認:「魏澤爾將軍之忠誠與作戰經驗能力皆極可佩(服)。」
可如今,魏澤爾滿世界得罪人,讓德國駐華公使陶德曼都向母國報告:「魏澤爾在華與在顧問團內之聲望均已開始下降,彼已無法在領導此一受人尊敬之組織。」而老蔣面對性情暴躁、行動偏激的魏澤爾,則認為:「唯一有效制服而又可使其平心靜氣工作之辦法,似在此人頭尖上加上一頂重帽。」換言之,各界都認為需要更換新任團長,而且這人的能力威望必須在魏澤爾之上。
1933年5月,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抵達中國,隨即前往位在廬山的蔣介石別墅。老者雖然因為長途跋涉的旅程而顯得精神有些困乏,但依舊展現不怒自威的氣質,而他習慣配戴的單邊眼鏡,更是給外人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廬山別墅中,蔣介石熱情的歡迎老者,而中國的媒體記者也大肆報導老者來華訪問的消息,畢竟他的名聲是那麼的如雷貫耳。
同時,因為日軍進犯華北,而身處前線處理長城抗戰事宜的德國問問團團長─魏澤爾,也趕緊置信給老者,表達對其來華的敬意以及不克前來迎接的歉意,畢竟老者不但在一戰中建立赫赫威名,還是他的昔日上司,更是德國在戰後軍隊重建的靈魂人物。只是魏澤爾沒料到,這名老者未來將會在毫無異議的情況下取代他的團長職務。
老者名為:漢斯‧馮‧賽克特(Hans von Seeckt),他的到來,同時也將改變中德合作的格局。
圖片為:德國顧問團團長─魏澤爾上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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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寶石戒指的愛情】
本篇又名〈富婆奇遇記〉〈路茜阿姨,我不想努力了〉〈一個年輕的墨西哥小夥子瘋狂追我該怎麼辦?〉(笑)
還是出自希區考克,小編最愛的神轉折大師。不過這篇的安排倒是沒太多懸念,所好奇的不過是,那個小夥子最後想做什麼罷了。
來看看他究竟想幹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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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神光顧 / 希區考克
三位中年女士圍坐在墨西哥酒店的早餐桌旁,外套鬆散地披在她們的肩上,看得出來,她們是費城郊區上層社會住宅區的那些女士們中的一部分。
「請給我一點咖啡。」埃倫·亞內爾小姐用西班牙語對招待說。她曾在國外旅遊過,知道如何與外國服務員打交道。
「嗯,咖啡要半熱的。」說話的是維拉·朱利特夫人,她是三人中年紀最長的,正覺得墨西哥的早餐冷冷颼颼的。
第三位女士路茜小姐沒說話,只是看了看錶,馬瑞歐該到了。
片刻之後,招待把一壺半熱的咖啡放到了她們的桌上。
「我想,路茜,」埃倫說,「讓馬瑞歐早點來,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這樣我們就能到外面找個地方吃上一頓熱點的、更好的早飯了。」
「馬瑞歐已經替我們做了很多事了。」路茜說。當提到這個年輕墨西哥導遊的名字,她的臉就激動得微微發紅。她感到激動和臉紅是因為她的女伴提到他,而她正想像著他強壯甚至有些粗野的墨西哥人的腿。昨天,她們的墨西哥導遊划船送她們去雪契米科水上花園時,她看到了那雙腿。
在五十二年寧靜的獨身生活中,路茜·布朗小姐也許從未想到過一個男人的腿(當然更不會在早餐桌旁)。這是到達墨西哥一個月以來,一個令人心煩意亂的變化。這類的變化也許早就發生了,那時她生病的父親剛剛去世,卻又出入意料地留給她一筆遺產。而路茜小姐自己直到在這裡碰到馬瑞歐那天,才發現這種變化的存在。
那天一開始,她感到會是多事的一天。當在充滿陽光的酒店臥房醒來時。路茜感到一種渴求自由的感覺也甦醒了。這種感覺一直存在,隱隱地撼動她莊重的靈魂。吃早飯時它縈繞在擺放餐桌的院子裡。餐桌上飄蕩的,還有她的女伴喋喋不休的談話(旅途的費用實際上是路茜為她們負擔的)。但無論是維拉對清晨的冷空氣的抱怨,還是埃倫對塔西克城勢利的評價,都不能中斷這種感覺。
對路茜小姐來說,生活中似乎只有費城,塔西克城褪色的粉紅屋頂和閣樓呈羽毛形狀的教堂是一個不能實現的夢:一個玫瑰紅的城市,幾乎有時間那樣古老……
那天,當她看到那枚戒指時,也許就是她旅途中最快樂的一刻。在樹葉廣場的一個銀器店裡,維拉和埃倫正在為一個銀壺和店主討價還價時,路茜發現了那枚戒指。在她的眼裡,它並不高雅,幾乎可以說得上粗俗、招搖。戒面是一顆碩大的但不值錢的藍寶石,戒指是銀質的,但在戒指中似乎閃爍著一種神秘的光芒吸引著路茜。她把戒指套在手指上,讓它反射出上午的陽光。她覺得它使她母親的訂婚戒指都黯然失色,儘管那訂婚戒指的價值在這只寶石戒指的五十倍之上。路茜小姐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瞥了一眼維拉和埃倫令人氣悶的背影,她開始把戒指從手指上取下來。
但戒指在手指上紋絲不動,這時維拉和埃倫轉過身來,看到了它,輕輕叫了起來:「路茜,它真漂亮。」「簡直像一枚訂婚戒指。」
路茜小姐的臉又紅了,「別犯傻,我只是試試,它對我來說太年輕了。戴上它我看上去……」
她繼續想把它弄下來。墨西哥店主在旁邊低聲恭維著她。
「真是討厭,不過看來我是弄不下來了,我想我得……」
路茜小姐用遠超過那藍寶石戒指價值的錢把它買下來。儘管如此,那筆錢對她仍是無足輕重的,這次旅行,經濟方面的事由埃倫負責,因為在這方面她很「在行」。因為戒指卡在路茜小姐手指上,她還想和店主侃侃價,但路茜小姐說:「回酒店我會用肥皂和熱水把它弄下來的。」
不過她一直也沒能把戒指從手指上給弄下來。
在塔西克城,路茜小姐的精力好像特別充沛。晚上吃飯前維拉和埃倫都在房間裡休息,想把腳的酸痛減輕一點,而她決定再去一趟廣場上的聖塔·普裡斯卡教堂。第一次參觀這個教堂,和她的女伴在一起她總覺得不太自在,她想獨自在冷清、灰暗、簡陋的教堂裡體會它獨特的氣氛。那種氣氛與路茜家鄉的教堂的氣氛是不同的。
穿過橡木門,路茜小姐步入教堂大廳,修飾著黃金葉花朵和天使像的聖壇在她面前隱約閃現。一個年老的農婦,身著黑衣,手裡的蠟燭照在聖女像上。一條狗跑進教堂,四處看了看,又跑出去了。這些小小的場景給路茜小姐一種奇異的感受。它們帶著天主教的和異國的情調,似乎在召喚著她。一種她自己也說不清的衝動使她屈膝跪下,模仿著那個年老的農婦,開始祈禱。她的藍寶石戒指在灰暗的燭光中閃動著和這教堂一樣奇異的光芒。
路茜小姐只跪下一小會兒,當站起來時,她感到右邊有一個人。她轉過頭看見一個墨西哥小夥子。他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衣,跪在幾碼外的地方,濃密的黑髮在他虔誠的額頭上反射出點點微光。路茜小姐站起身時,他們的目光正好相遇。那只是短短一瞥,但他的臉給她留下了一個鮮明的印象。路茜小姐看到他褐色的皮膚,奇特的雙眼,還有一種深沉溫和的耐心。總之,簡短的相遇讓她感到已經看到了一些這個陌生城市的陌生的人們的內心。簡短的相遇使路茜小姐記住了那個墨西哥小夥子。當然她不會把這個告訴維拉和埃倫的。
路茜小姐離開教堂,心情愉快地向酒店走去。黃昏的陽光已越來越暗,當她穿過擁擠的集市到通向酒店的街上時,已經是晚上了。街上沒幾個人,她的腳步聲迴響在石板路上,聽上去顯得分外孤獨,一個男人的影子搖搖晃晃地向她走來。這時街上除了他們沒有第三個行人,但路茜小姐並不害怕,只是提醒自己前面是個醉鬼,要離他遠點。那個喝醉的人搖搖晃晃地越走越近,路茜小姐有點想折回後面的集市,但她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是美國人,是不會被傷害的。她繼續向前走著。
但恐懼仍然還在。當她走到那男人面前,他盯著她,向她揮手,要錢。那是個滿臉鬍子的流浪漢,滿嘴酒氣,說著她聽不懂的西班牙語。路茜小姐是從他的手勢和表情猜出他在乞討。但她對這些街頭流浪漢沒有什麼同情心。她搖搖頭,準備繼續向前走。一隻骯髒的手拉住她的衣袖,難懂的西班牙語又響起來。她用勁甩開那只手。那個男人眼裡閃現出憤怒的神情,他惱火地舉起手臂。
顯然那個流浪漢並不想傷害她,但路茜小姐本能地向後一退,她的鞋根卡在路面上的石板縫隙中,她摔倒了。她躺在那兒起來,她的腳踝扭傷了。
流浪漢站在她旁邊。這時路茜小姐感到了真正的恐懼。一種不由自主、忽然發生的恐懼壓倒了她。
忽然在街邊的陰影中,另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了,一個整潔的穿白衣的男人。路茜小姐看不到他的臉,但她知道是教堂裡的那個小夥子。她看到他把那個流浪漢推開,然後要他走。流浪漢回頭看了看,搖搖晃晃地走開了。
路茜小姐感到一個人的臉離自己的臉很近,接著一隻有力的手托住她的背,扶她起來。她聽不懂小夥子說的話,但他的語調很溫和,充滿關心。
「女士,」他說,看了看流浪漢離開的方向,「他已經走了。」這個墨西哥年輕人的牙在月光下反射出潔白的光。他接著說:「我叫馬瑞歐,從教堂那邊過來。讓我送你回酒店,好嗎?」
路茜小姐的腳踝很痛,馬瑞歐一直把她送到酒店,再把她送回房間。她的情形在維拉和埃倫之間引起了一陣慌亂。
看到馬瑞歐仍然關切地站在一旁,埃倫拿起她的提袋,問:「我們該給他多少錢,路茜?」
但路茜小姐不想這樣做,她說:「不,錢對這個年輕人會是一種侮辱。」
馬瑞歐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他也說了幾句,但路茜小姐卻不怎麼能聽懂。最後馬瑞歐拿起她戴藍寶石戒指的手,吻了吻,鞠躬,然後離開了房間。
那就是馬瑞歐如何走入了這三位女士的生活,而且顯然他並不想很快離開她們。第二天早上,他來到酒店,找到了路茜小姐。這次路茜小姐第一次正面看到他的臉。他並不是很英俊,他的睫毛很長,但眼睛靠得太近了。厚厚的嘴唇上長著八字鬍,但鬍鬚稀疏,不大好看。只是他的手指有力而修長。總的來說,這個小夥子給人某種熱情和可信的感覺。
他解釋自己是個大學生,想在假期掙點錢,所以希望能做女士們的導遊。由於路茜小姐的腳扭傷了,他建議替她們雇輛車,司機也由他兼任。而他索要的報酬卻令人吃驚地少,而且堅持不需要付更多。
第二天他租到一輛車,便宜的租金使得精打細算的埃倫小姐也十分滿意。於是馬瑞歐開始熱情而認真地帶著她們在各個景點之間遊玩。
衣著整潔的馬瑞歐的陪伴令路茜女士很高興,其實三位女士都很高興。他為她們訂了不少遊覽計畫。一天,他帶她們攀登玻卜卡貝特山,好幾個小時之中,她們在世界上最美最神秘的山峰前,激動不已。有時當馬瑞歐和路茜小姐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馬瑞歐總是把路茜小姐的手握在掌中,輕輕地撫摸。
那是馬瑞歐用他的方式,繞過語言的障礙告訴她,他非常高興能和她一起分享這次美妙的墨西哥之旅。被他有力的手握住,路茜小姐手指上的戒指又收緊了,但她並沒有感到痛,她所感受到的是另一種與疼痛完全不同的感覺。
在玻卜卡貝特山之行後,路茜小姐決定應該離開塔西克城,去墨西哥城了。
她讓埃倫去告訴馬瑞歐他的使命結束了,還讓埃倫帶去了額外的幾百比索的酬勞。埃倫轉告了馬瑞歐,但馬瑞歐沒有接受那筆錢,而是找到了路茜小姐。他告訴她,墨西哥城裡有不少人並不友好,他伸出他強壯的胳膊說他想繼續照顧她們,而且為她們介紹墨西哥城裡的風光。他強壯的胳膊揮動著,似乎在擁抱著天空、太陽還有墨西哥的群山。他黑色的眼睛和長長的睫毛,卻擁抱著路茜小姐。路茜小姐感到似乎有一種本能在促使著她同意,讓馬瑞歐和她們一起來到了墨西哥城。
到達墨西哥城第二個星期,他們決定去遊覽墨西哥金字塔。像往常一樣,路茜小姐和馬瑞歐坐在前排。他是個出色的司機,路茜小姐喜歡看他全神貫注開車時的側臉,也喜歡聽他不時地喃喃自語,但不大喜歡他用目光注視她的臉,然後向下滑到她的胸前。
他的凝注讓她有些不自在,她用英語對他說:「馬瑞歐,你是美國人說的那種花花公子。你肯定認識很多女孩。」
開始他似乎沒聽懂。沉默片刻,他說:「女孩,花花公子,你是說我嗎?不。」他把手伸進衣袋,拿出一張照片,「女士,這就是我的女孩……」
路茜小姐拿過照片,發現是一個比她還老的婦人。她頭髮花白,眼睛大而憂傷,歲月和疾病在她的臉上留下條條細紋。
「是你媽媽!」路茜小姐說:「給我講講她的事,好嗎?」
馬瑞歐儘量用她能聽懂的詞彙告訴了她媽媽的故事。他媽媽非常窮,一輩子住在一個叫古德羅斯的小村子裡,艱難地撫養著一群沒有父親的孩子,如同人間的聖女。路茜小姐從他的話裡聽出他對他母親幾乎是一種崇拜的愛。
聽到馬瑞歐的話,路茜小姐決定在她的旅行結束前,她要向馬瑞歐問到他母親的位址,然後寄一筆錢給她,讓她能幫助馬瑞歐上完大學。也許她的兒子會因為過分的自尊而難以說服,但作為母親,她會接受的。
「那是金字塔嗎?」埃倫的聲音打斷了路茜小姐的思索。「它們比不上埃及的金字塔。」埃倫繼續說。
但路茜小姐被那兩座太陽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打動了。她凝視著幽暗、古老的金字塔,心中感到一種奇特的興奮感覺。這種感覺在塔西克城的教堂裡她也同樣碰到過。
「這些石階我是爬不上去了,」埃倫洩氣地說:「我太老了,天氣也太熱。」
維拉儘管沒覺得熱,但她也老了。她站在金字塔底,衣服披在肩上,手裡拿著從不離手的香煙,說:「你去吧,路茜,你還年輕,而且也好動。」
於是路茜和馬瑞歐開始向上爬。
在馬瑞歐的幫助下,她爬到了太陽金字塔的頂上。雖然陡峭的石階令她累得喘不過氣來,但登上塔頂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塔頂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坐在一起。一個是費城來的富有的小姐,一個是偏僻小村裡走出的小夥子,緊挨著坐在一起。他們看著巨大的平原,古老的村落和它們的廟宇散落其間,向下望去可以看到從廟宇通向月亮金字塔的、被稱為死亡之途的路。
馬瑞歐開始給她講祭祀儀式的故事。在過去,這種儀式每年都有一次。
路茜小姐半閉著眼睛,一邊聽著他的話一邊想像著當時的情形:人群湧向他們腳下的平原;巫師站在指定的某級石階上;塔頂是一位衣服一塵不染的青年,那當然就是馬瑞歐。
馬瑞歐是村民們奉獻的祭品,他將被奉獻給神靈。她感到對他的憐憫,她伸出了她的手——那隻戴著無法摘下的戒指的左手,她的手找到了他的,被他溫暖有力的手指輕輕地握住……
路茜小姐幾乎不知道馬瑞歐什麼時候抱住了她,他的頭垂到她的胸前。直到她聞到他皮膚的甜香味和頭髮間香波的氣味,她才猛然清醒過來。她猛地跳起來,似乎從幾個世紀的時光中回到眼前,想起還有兩個女伴在塔下等著,想起還有許多的石階要下。
在返回墨西哥城的路上,路茜小姐決定自己和維拉坐在後面的坐位上,把埃倫換到前面和馬瑞歐坐在一起。
回到酒店時,路茜小姐說:「明天是星期天,馬瑞歐,你最好休息一下,不用來陪我們了。」
他開始反對這個建議。當路茜重複道:「不,明天不行,馬瑞歐。」他臉上的表情就像一個失望的孩子。但很快他的表情變了,他的眼睛挑戰般地直視她的雙眼。
回到房間,路茜小姐感到心猛烈地跳個不停。那眼神所代表的東西是她以往從不敢妄想的東西。她明白,那是一種渴望的眼神。
由於某種原因,她不能理解,而她的心中也從未夢想過,馬瑞歐在追求她。
他在熱烈地追求她。
晚上在上床之前,路茜小姐做了幾件以前她從未做過的事。她穿著睡衣長時間地站在臥室裡的長鏡前,真切地感到,自己是一個女人。
她沒有看到自己有什麼新的驚人的東西。但這只是她的外表沒有將她內心將要發生的,和已經發生的驚人的變化表現出來而已。
她並不美麗,即使年輕的時候也不曾美麗過,而現在已人到中年了。她的頭髮快白了,鬆散的搭在額前。她的眼睛仍然清澈,而且正充滿了歡樂,但在它們周圍卻是歲月留給她的陰影與皺紋。在睡衣下面,她的胸依然挺實,但身材卻已經不行了。事實上,無論她的面孔還是身材,都沒有什麼地方能夠吸引人了。而她卻被人追求。她知道,一個墨西哥的英俊年輕人感到了她身上某種吸引人的東西。
路茜小姐對很多事並非一無所知,她知道不少年輕人追求年老的女人是為了最後能繼承她們的財產。但馬瑞歐除了拒絕任何額外的報酬以外,甚至不知道路茜小姐是她們三人中最富有的一個。只有費城的一個律師和她家族的一些人知道她真正擁有多少財產。不,如果馬瑞歐是為了錢,他就該把眼光放到埃倫身上。埃倫掌握著她們的錢袋,而且在任何時候都不讓任何人知道她手裡的錢實際上屬於路茜。
面貌普通、衣著單調的路茜小姐身上沒有任何地方顯示出富有。她母親的訂婚戒指上有一顆值錢的鑽石,但也只有專業的珠寶商人才能看出來。而那個藍寶石戒指也不值得任何人為它花費精力與時間。如果她能把它從手指上弄下來,作為感謝,她會很高興把這戒指送給他。
不,墨西哥城裡有上千的女人比她顯得更富有,還有更多的女人年輕美麗,值得馬瑞歐為之傾倒,還有……
猛然間,路茜小姐為這事的不合邏輯感到一絲恐懼。
也許是未婚女性的本能觸動了她的神經,使她警惕到莫名的危險。
路茜小姐決心她必須了結這件事,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作出了她的決定。
路茜小姐和維拉在長途車站等候。她們都緊緊擁著自己的外衣,似乎很冷。維拉確實有點著涼,她也總是如此。而今天雖然有春日的陽光在照耀,路茜小姐卻也感覺到了陣陣的冷意。她的雙眼,還有鼻子都是紅紅的。
她們等的是埃倫,她落在後面是為了把酬勞付給馬瑞歐。帕茲考羅的汽車20分鐘後啟程。
埃倫來了,她的鼻子也是紅紅的。
「妳不能那樣幹,路茜,」她抱怨說,「那樣太狠心了。」她把兩張一百比索的鈔票交到路茜手裡。「我覺得把這個給他時他就像要打人,」她解釋說,「而且他讀到妳的信時就像孩子那樣地哭起來。」
路茜小姐聽了默不作聲。在去帕茲考羅的整個路上她都幾乎一言不發。
寧靜的帕茲考羅湖旁,一家旅店的走廊上,三位女士圍坐桌旁開始吃晚飯。從不願安靜的埃倫在討論著第二天的計畫,路茜小姐卻顯然心不在焉。她的目光轉向墨綠色的湖面,研究著湖上一串串的小島,還有在湖面掠過的禿鷹,它們發出粗糙的叫聲,貪婪地尋找著動物的屍體。
過了一會,她站起來說:「有一點冷了,我要回房間去了,晚安。」
路茜小姐的房間有個小陽臺,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看到湖面。陽臺下面就是沉入黑暗的湖面,晚歸的漁夫們用模糊的聲音交流著一天的收穫,偶爾就唱上一段當地的民歌。
路茜小姐靜靜地坐著,看著他們,心中想著馬瑞歐。自打離開墨西哥城,她就在想念馬瑞歐,現在她為自己魯莽地趕走馬瑞歐而後悔不已。她應該自己和他說。她難過地猜測他會怎樣猜疑……這些想法深深地刺痛著她,她傷害了他……
她的胡思亂想被打斷了,因為她在下面的漁夫中看到了一個雪白修長的身影。路茜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心開始狂跳起來。她扶著欄杆,極力向前探,向黑暗中望去。的確,路茜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在那裡敏捷、優雅地閃動著。
但那不會是馬瑞歐,他被留在數百英里外的墨西哥城了,而且路茜還特意吩咐埃倫不要告訴他她們的去向。
穿白衣的人影從遠處向她窗戶所在的湖岸飄來。湖岸上射出的一片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使人能夠看清楚。
那是馬瑞歐。
她探下身去,心就像一隻不知所措的鳥兒跳個不停。他就在她下面,他們之間只有十五英尺。
「路茜小姐,我終於找到妳了,」他用西班牙語說:「我知道,我會找到妳的。」
「但,馬瑞歐,你是怎麼……?」
「長途汽車公司告訴我,妳們到這裡來了。」
她看見他高興地笑著,雪白的牙忽隱忽現。「路茜小姐,怎麼妳一聲不響地就離開了呢?甚至沒有說一聲再見。」
她沒有回答。
「但我現在來了,我仍然為妳效勞。明天妳和我到湖上去,好嗎?在其他兩個女士醒來之前,就妳和我。湖上有月亮,我們還能看見日出。」
「好吧……」
「明早五點我來接妳,我會弄條船。鳥兒們還沒醒,我就會在這裡等妳了。」
「好吧……」
「晚安,我的小姐。」
路茜小姐回到房間,當她換上衣服躺到床上,她感到自己的手在顫抖。
直到凌晨,她還沒有平靜下來,直到窗戶下傳來低低的口哨,告訴她馬瑞歐已經到了,她感到自己仍在顫抖。
她飛快地穿上衣服,理理頭髮,披上件衣服,跑下樓去。旅店裡很安靜,沒人看見她穿過走廊,也沒人看見她順著斜坡來到馬瑞歐的船旁。
他抬起她的手,把它放到唇邊,然後輕輕地把她扶上船。
她沒有一點反對,就像神父將她引向每個人都要經歷的那個神聖之地。
馬瑞歐說得對,天上掛著月亮,是檸檬色的滿月。不透光的湖面上反射出一縷縷的月光。
路茜小姐坐在船裡,雖然很涼,卻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注視著馬瑞歐,他站在船尾,劃著船向湖裡深處劃去。他把褲子挽起來,一直到膝蓋以上。月光下他的腿強壯、粗野。他還唱著歌。
路茜小姐以前未曾想到他的嗓音如此優美。歌聲聽上去很甜,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憂傷。馬瑞歐注視著她,目光從她的臉向下移動,一直到她放在膝上的雙手。手指上那枚便宜的藍寶石戒指,在夜色中幽幽地反射著月光。
小船向多島嶼的湖心深處劃去,路茜小姐已經忘記了其他的一切,包括她身處何時、何地。閃爍的星辰和圓潤的月亮,她都已視而不見。她所感受到的只有一種深沉的寧靜,似乎這種幾乎難以覺察的感覺,要持續到時間的盡頭。
她聽到了馬瑞歐的聲音:「聽,是鳥兒們在叫。」
她聽到了這一群群島嶼中的鳥鳴,但目光所及的地方卻只能看到在天空中無聲息盤旋的禿鷹。馬瑞歐停下來,拿出他們的早飯。有牛肉,麵包,黃油,還有乳酪,他還帶了一瓶紅酒。
他用一把大折疊刀把黃油抹在麵包上,遞給路茜小姐。她這時才感到真的是很餓。她吃麵包,喝著紅酒。酒精進入到她的血液中,令她感到陣陣如少女般的快樂。無論馬瑞歐說什麼她都會發笑,馬瑞歐也在笑,他的目光也停留在她的身上。
他們吃著早飯,就像蜜月中的夫婦。太陽漸漸取代了月亮的位置,把金紅色的光芒灑向湖面。在幾英里之內,她所能看到的只有禿鷹,還有就是遠處飄來的陣陣歌聲。
最後一片麵包吃完了,酒也喝完了,馬瑞歐又拿起槳,向湖心更深處劃去。他不停地劃,再不說一句話。
當她一看到那個島,路茜小姐就知道它是馬瑞歐所選的那一個,它看上去人跡罕至,也遠離其他島嶼,岸邊草長得很高、很密,就像島的流蘇。
他把船靠上去,草立刻將他們包圍起來,就像進入了另一個小得多的世界,他們自己的世界。他握住她的手,輕輕地說了兩個字:「來吧。」
她跟著他如同一個聽話的孩子。他找到一塊乾的地方,他為她鋪上一件衣服,讓她坐下。然後他緊挨著她也坐下來,將她摟在懷中。她能看到他的臉,離她很近,還看見他黑色的眼睛,似乎更近,還能感到他溫暖的,帶著酒味的呼吸。
她閉上眼,知道自從遇到馬瑞歐那天起,就註定會有的一刻就要到來。從教堂相遇的那一天起,幾乎每一件事都在暗示著這一刻終會到來。她能感到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她的臉,還感到他的手握著她的手,握到了那枚藍寶石戒指。
她感到他撫弄著那枚戒指,他的手指都流露出那種傾慕。整個過程看上去很複雜,卻也並不多麼奇特。
他的手開始向上移動,他的手指移到她的喉嚨,輕輕地停下來,她沒有叫,更沒有感到恐懼。
他的雙手開始用力地收緊,他的嘴唇向她的嘴唇壓下去深深地吻著,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吻著。
馬瑞歐扔開沾血的折刀。他討厭看到血,為了拿到戒指得砍下一根手指,更讓他覺得噁心。
至於她手上那枚她母親的訂婚戒指他看也沒看。那枚普通、便宜的藍寶石戒指,幾個星期以來使他對其他任何事物都熟視無睹了。
他把衣服蓋在路茜小姐的屍體上。本來他想把她放到有草的水面下,但又覺得會飄浮出去,被漁夫發現。
這個島幾年也不會有人來,而真的有人來的時候——他抬頭看了看似乎永遠都在盤旋的禿鷹。
再沒有回頭看一眼,馬瑞歐向小船走去,劃向陸地。到岸邊之後,他把小船翻過來,讓它順水飄走。這樣,它就會一直飄到湖的中心地帶。
一個美國婦女和一個船夫駕船進入湖中。他們途中落水,都被淹死了。警察不會在這個巨大的湖中搜尋他們的屍體的。
馬瑞歐搭上一輛返回方向的運貨車。乘著這輛車,他也許就會在古德羅斯村了。
他想他的母親肯定會喜歡那戒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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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長慎入,我一定要寫,你不一定要看喔)
趙高到底糟不糟糕?
趙高,不管歷史劇怎麼演,都是個大反派,猥瑣,奸詐,心裡變態。
不過,根據有限的記載可以看出,他其實身材高大,文武雙全,是當代一流書法家,精通法律和行政工作。
都聽過指鹿為馬吧?當著秦二世的面,弄了頭鹿上朝,硬說是馬。這簡直是個精準的忠誠度測驗,同意那是鹿的人,就是趙高自己人,認為是馬的人,除胡亥外都完蛋了。
你說這胡亥驢不驢?
能夠得到秦始皇信任的人不多,趙高和秦始皇年紀一般,差不到一歲,曾經幫忙少年秦始皇把權力從呂不韋手中奪回來..越早認識,越能信任。🤣
劇裡常把趙高演成宦官,其實秦代內侍未必是宦官,反正已經没辦法對他進行健康檢查,不很重要。他原是趙國貴族,父親死於長平之戰的機率很高—坑殺趙卒四十萬人,是歷史中最血腥的一筆!長平之戰的舊址,農夫耕地,的確一直不斷不斷的挖出大把人骨。
母親被處刑殘廢,年幼的趙高没入官府成官奴,他聰明優秀,熟讀史書,一直被秦始皇提拔當了中車府令(管所有皇帝車馬)和兒子胡亥的法律老師。秦朝律法嚴酷,趙高曾經被蒙毅(大將蒙恬的弟弟,也是傑出將領)判死刑。說實在,在秦朝,連摘別人一片桑葉都要服苦役三十天,想被處死不難,《鹽鐵論》曾說,秦代割下來的鼻子堆成小山,砍下來的腳裝滿了車。
這証明了秦王信任他!否則,秦王的個性曾經饒過了誰?
他一直是秦始皇兢兢業業的好幫手,直到機會來了。秦始皇還真深愛長途旅行,五十歲那年,第五次巡遊,他死在沙丘。這時秦的中央集權已經非常鞏固。秦始皇的長子扶蘇和大將蒙恬蒙毅,此時被派到遠遠的西北方看邊界,好機會來了..皇帝命扶蘇繼位,問題是只有趙高在身邊呀。扶蘇的支持者中有趙高的死敵蒙毅..為了活下去,先下手為強。
當老師的知道學生有多差勁,這個時候擁立笨蛋變成最聰明的選擇。
如果不是趙高,小胡只是秦始皇第十八個兒子,有什麼資格!這没用的東西才二十歲,啥也不懂。趙高說服了跟他有一樣擔心的李斯,然後一連串瓦解秦帝國的事情就輕鬆發生了!
他假寫詔要扶蘇自殺,而一向聽爸爸話的憨瓜扶蘇果然自己死了,又設法弄死蒙恬,蒙毅一大家子。指鹿為馬還算是有娛樂性的事件,他更把小胡十二個還活著的兄弟在咸陽街市斬首示眾,連姐妹也没放過,有十個姐妹同時處以車裂肢解😱😱不只如此,幾天內就把跟秦始皇有血緣關係的人殺光了。同時幹掉李斯和重要大將!
傻瓜小胡有什麼好處?好處是:那些皇親國戚的財產,都變他的,沒兄弟來謀反,他只需要在皇宮裡和宮女玩捉迷藏⋯
(待續)圖片跟本文無關,很可愛,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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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已閱讀置底文章『[新車] 2012主流車種比較』》
Yes
《是否至車行看過實車》
No
《欲比較之品牌及車種》
(1)Tigra 150 abs
(2)勁戰五代 125 abs
《車主需求》
以通勤為主,距離大概3-5公里;
假日偶爾會跑山或長途騎乘,
希望能選一台起步較有力、
過彎傾角及性能較佳的新車,
不太在意油耗。
《預算範圍》
85000-105000
《補充說明》
希望置物箱能放得下
一頂全罩安全帽(SOL SF-5)和
兩件式雨衣,這點不是必要條件,
麻煩板友幫選擇,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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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iker/M.1573309592.A.04C.html
※ 編輯: shwmagic (180.217.223.117 臺灣), 11/09/2019 22:2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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