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一位學者,他在演講時被問及:「請問,水族的易經是不是遺失的易經呢?」
這位學者平穩的説:「我不知道,因為我看不懂裡面的文字…」
同樣的問題,有人問另一位中國的作家,這位作家卻很溫和説:「…(刪減了前面的推論)都說明是失傳的經典了,怎麼可能是真的…」
二人沒有火藥味,平穩「對壘」溫和的「針鋒相對」。
中國學者説:「我不走“輕易否定”的路線,但我包容懷疑的路線,我們是可以懷疑的,但,不是草率否定(省略刪減後文)……」
「馬上否定」對我而言是太快下判斷了,跟「馬上肯定」一樣的,都是太快下判斷了。
我現在「虛擬」三個案例給大家參考,互相比較,到底那種「懷疑的學習」是有機會走得比較深入。
(1)中國的作家,沒有證據即否定,流行打假;
(2)中國的學者,雖然懷疑,但,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来否定,也沒有足夠的「證據」来肯定,就要懸掛著懷疑,既不是相信,也不是否定,繼續考據,互相對敲;
(3)這是我看古書,看到內修派儒家的「懷疑」態度。
他們的「懷疑」態度可以分內外二層,如:
《大學》可以是曾子述說子思記之的作品,也可以是子夏所作…如是類推,這就是「外層」的懷疑考證。
這些「外層的懷疑」,他們都會下功夫做思考的;
但是,他們也有另一個更加重要的「內層」懷疑,就是針對核心內容做詳盡的「好問」與「好察」:
而我就取中庸的「只是」其中兩種態度說明之:
(a)當問的,不知道,就要問出究竟,不能放手,審問到至善為止(可見怎樣提問是何等重要/而且問對關鍵要點尤為重要)…
(b)當需要辨別的,辨別到不夠清晰,就不要放手,明辨出一個究竟,直到至善為止…
他們這兩面的懷疑態度(內層懷疑與外層懷疑),是可以平行而不相悖的。
所以,我試一試用虛構例子演繹模仿之(其中是模仿了他們的口吻)。
如,我聽到程子説,有人讀《論語》——「有的人,讀了其中一句話終生修習之;有的人讀了,悟了之後,手舞足蹈;有的人讀論語之後,變成了另一個人……」
——你很懷疑這句話是不是真的?
我先示範第一條路線:「《論語》第一句話説,學而時習之,學一樣東西就要不斷練習……」
「所以,你看看,學而篇,一開章就跟你説學習之後要不斷溫習和練習,然後第一章第二段就突然變成講孝悌,到了第三段,就是巧言令色,跟學習沒有關係了…第一章第一段,跟第二段,還有第三段都沒有直接關係,很突兀,很像是合成品…」
他的結論,這是「合成品」,但這個「合成品」是東講一點西講一點的合成語錄。
如果用這種懷疑態度,對《論語》的理解「可能」就到這裡為止。
因而認為《論語》集注説的,有的人讀了一句,終生修習之;有的人讀了有悟,開心的手舞足蹈;有的人讀了之後變成了另一個人…就可以直接否定了!
我再示範第二條懷疑路線,也是「虛擬」的例子:
到底那些人是悟了那一句?
那些人是悟到了什麼需要終生修習?
到底是從那個部分悟了之後,然後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據此,你就需要找證據做考據了,可能需要看先秦諸子百家有提過相關概念的文本來對照…然後是兩漢…魏晉…唐宋元明清是不是也有相同的說法,還是程子一個人説罷了。
結果你每一個字都從那個時代的「慣用語」,還有那個時代的「慣用文筆」來考據,到底那段話是讓我們變成另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人又是什麼意思?
那些人到底是悟了什麼?
宋之前的時代,用「悟」這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們終生修習的又是什麼意思?
那個時代的人終生是什麼意思,然後修習又是什麼意思?
結果他「有可能」變成用其他的邊緣角度來研究《論語》,將這個邊緣角度變成浩大的學問。
至於第三條路線的懷疑,先搞清楚內層的懷疑,再探討外層的懷疑:程子那些話,那些人到底是參透了什麼「內容」?
故此,切入內容,層層剝開來看個究竟,到底裡面是有什麼可以悟的,可以樂得手舞足蹈,什麼內容可以將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
如讀學而篇:到底孔子説的學而時習之,是泛指,還是另有所指(專門指定的修習之「道」)?
如果是泛指,這種精神如何一道而貫他後面的話呢?
因為按照孔子反復強調的一句話,他的「道」是可以串聯貫通的,學而習之,是不是其中的一句關鍵話語?
《論語》雖然是門人弟子合集,為什麼這麽多事蹟 ,他們專門收集這些部分?
為什麼某些部分內容是有一正一反,兩面的故事,如救人收錢對比不收錢…有不少內容是一正一反說明的,這樣的編排目的何在?
是隨意的,還是刻意的?
如果是刻意的,學而時習之,會不會是説,這是專門的指定修習,而不是泛指的態度?
(泛指的是指,你學什麼都好,都要不斷練習溫習的…)
(儒家喜歡談心性/身心/性命的內在修養,這學而習之,會不會在「指定」跟這個有關?)
如果這就是專門指定的修習,那麼,孔子所謂的學,到底是要「學」個什麼呢?
「學」了這個什麼的,是需要時刻修習呢?
然後,又如何用「學」得這個來貫穿整部論語呢?
儒門道統不是常常説讀書不要散錢無串嗎?
於是乎,他會上窮碧落下黃泉,不斷挖掘找資料…
最後,可能看到愛新覺羅毓鋆,毓老説:「學」字是指覺悟,是覺悟後的道,能時刻修習……
然後你也找到張岱用乾卦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來詮釋…
然後又在尚書挖到儒家十六字真言…
不斷順藤摸瓜挖料下去時,從新時代的白話文,到清朝,再到明,一直推前……積博推廣,又參考其時代背景,覺得四書皆是修身之道,而傳統說法,又挖到四書離不開用中庸和大學貫穿…
最後,你連民間的儒家修行都找來看和閱讀…
結果你大小材料都看,你發現到儒家很重視修煉心性,是要走「內聖外王」之路的…
於是乎,你又發現到原來如果用中庸來貫通的話,是可以合成毓老和張岱的說法的。
甚至乎可以從學而時習之這麽簡單的一句話,竟然可以貫通了後面的各種案例與說法。
所謂的學而時習之是指「中庸」功夫!
所以,學習中庸功夫,就是需要時刻修習的。
在一靜一動中修習,靜中動修習,動中靜修習(第一段貫通了)
中庸要發揮到人倫上就離不開夫妻父子…,
父對子是「仁及孝」之發揮(所以第二段貫通了,因為仁是庸和的心地功夫)……
同時也要言顧行,行顧言……
(所以第三段又貫通了)
雖然到最後,他未必考據出程子所説的有力證據,不過,這個人也許可能在汲取論語內容上有所新的發現或深的體悟。
三個不同汲取資訊的態度,就有三個不一樣的收穫。
(備註:從上述所論,大家也許開始察覺到,如果要我推薦四書,為什麼我都是喜歡先推薦南老,所以,我會在明天或者後天,或者再過幾天,談一談「學壞師」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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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人倫父子 在 PassionTimes 熱血時報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莊元生:口罩法西斯與儒家人倫】
近期香港政府大玩瘟疫政治,獲得大量香港愚民配合,致有口罩法西斯遍地開花,更有甚者,親人之間以互相檢舉為榮,自我標榜為「大義滅親」。由此想到《論語》一章,常被誤解,甚至非議,認為孔子無視法律。
例如,香港中華書局出版的《論語譯註》,著名譯者楊伯峻就直指父子相隱,不合時宜,與以法治國主張相悖。此章「評析」楊伯峻寫道:「孔子認為『父為子隱,子為父隱』就是具有了『直』的品格。看來,他把正直的道德納入『孝』與『慈』的範疇之中了,一切都要服從『禮』的規定。這在今天當然應予揚棄。
全文︰http://www.passiontimes.hk/article/10-03-2020/66699
(編按:本文刊載於熱血時報印刷版第85期。熱血時報印刷版訂閱連結:http://www.passiontimes.hk/4.0/regform.p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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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825 黃偉民易經講堂
一早睇出,香港全民檢測,是北京的死政策,林鄭政府,一定要想辦法執行。
全民檢測和抗疫無關,它背後有更大的行政作用。所有醫生專家都指出,單以抗疫而言,全民檢測,只是勞民傷財的舉措,對市民的健康毫無意義。
最尷尬的,政府以疫情嚴重,推翻《基本法》就立法會四年一屆的法律,將立法會的九月選舉,推延一年,聲稱「因排隊投票會傳染疫症」,但今日又宣佈,全港市民免費檢疫,排隊採樣,但不會傳疫云。
戴口罩排隊投票高危,但推行的全民檢疫,要排隊除口罩採樣本卻安全。張竹君醫生都無言以對。
林鄭政府,以為今日為官,樣樣低頭聽命北京,就阿彌陀佛,事事大吉。但今次「全民檢測」,亦即是一次變相的「全民公投」。
全港市民,用自己的健康和DNA隱私,對林鄭政府的信任,作一次全民公投。
公投,一直是中共的諱忌。
全民投票,每人表達自己對某項重要政策,關乎國運興衰的政策表達贊成或否決。
在今年十一月,瑞士就會進行全民公投,是否凍結中國大陸貪官,存放在瑞士銀行的一萬億美元存款,禁止企業和侵犯人權者交易。
七百五十萬人的香港,如果願意俾林鄭政府作病毒檢測的民眾少於二百萬,是否顯示林鄭政府已經沒有合法,令人信賴的管治權?
香港,沒有一半市民信任你的政府!
為政,都希望你治下的民眾,對你的政府信服。
春秋亂世,魯國的國君魯哀公,都這樣問過孔子。
哀公問曰:
何為則民服?
孔子對曰:
舉直錯諸枉,則民服。
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
孔子是魯國人,魯哀公是魯國的諸侯,他問孔子,怎樣才能使老百姓心悅誠服?
中國的傳統政治倫理,說到服,在德不在力。
用權勢暴政,使人不敢反抗的,是霸道;追求的是當世事功;
用道德以身作則,使人民心悅誠服的,是王道,追求的是千秋事業。
當時魯國的主要政治毛病,在於季氏權臣當政。所以,孔子針對當時的問題,點出關鍵在於用人。
舉直,舉是提拔,任用。
直,是正直無私的君子。
當政者用人的標準,直接影響人民對政府的信服。
舉直,提拔任用正直誠信的君子
錯諸枉,將曲邪私心,賣弄聰明的人,放在一邊不用。
這樣,老百姓便自然信服政府了。
相反,舉枉錯諸直。把壞人,曲邪的人提拔,放在政府內,或者只用自己喜歡的人,用人唯親,把正直君子打壓排擠,百姓就自然不服了。
這看起來是很顯淺的道理,但在位者就是做不到。看看林鄭這幾年,每一個政策,都是有hidden agenda, 都不是以香港人福祉著想的,叫市民如何信任這樣的政府,如何信服這樣的政府?
所以,每一項政策,都得不到市民支持。
國君問完,魯國的權臣季康子,也問孔子:
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
如何可使民眾,尊重政府,盡心盡力做好一個公民的責任,社會又能夠積極正面呢?
子曰:
臨之以莊,則敬。
孝慈,則忠。
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孔子對魯哀公說的是大原則,對這位實際執政的權臣就說,政府那些騙人的空洞宣傳,是沒有用的。
對人民,騙得一時,騙不了永久。你看看大陸,由上至下,官官民民,沒有一個人信政府的。
對著自己的人民,政府首先要莊,尊重自己。行政的邏輯,要有一個莊敬的情操,有一個高尚的價值追求,百姓才會尊重政府,如果高官人人都想住以權謀私,撿財走路,人民如何尊重政府?
孝慈則忠。孝是對父母,慈是對兒女。引伸,對上對下,要愛人,老百姓都能夠孝其老,慈其幼,簡單點,能夠安居樂業,自然會忠心於這個地方,這個社會。
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舉善,提拔獎勵,那些好,優秀的人才。不只是形式,是有道德才能的人,得到社會的肯定。不是吹噓那些炒樓炒地一朝發達的騎呢怪。而教不能,那些弱勢的,不出色的,教他,給他學習一技之長,令他能合理地生活。那整個社會就可以積極起來,互相努力了。
這就是一個社會的價值追求。一個政府,可以影響整個社會的核心價值的。
今日社會分裂,不只是黃藍矛盾,在擁護民主自由那一邊,因為政府私心,不遵守《基本法》,在建制輸硬的背境下,推遲立法會選舉一年。
這非法的一年,立法會議員是留是走,就在社會激起巨浪。
沒有對錯,這是抗爭派、和理非的根本路線矛盾。和勇一家,死不割蓆,是暴政下的一時權宜。大家都無法說服對方。
佛家未入中土前,中華文化,主要由儒家和道家兩派思想主導。
儒家追求的,是中流砥柱,明知不可為而為。為的,是千秋價值;道家追求的,是因應自然,當時代太壞,無可藥救的時候,忘卻自己,忘卻過去,與草木同朽。
儒道兩家,在春秋亂世,迅速長大,成為文化主流。追求不同,但沒有互相排斥,反而相輔相成,融合為波瀾壯闊的中華文化。
歷史告訴我們,要尊重人才。
創造時代的,是人。一個時代,有人才,時代就自然興;當人才衰落,時代也就完了。
做一個領袖,能夠賞識人才,培養人才,他的事業便成功;如果他不認識人才,不懂得培養人才,他的事業就一定失敗。
道家隱士,不是對世事漠不關心,他們和儒家的君子一樣,都希望國家太平,百姓生活幸福。他們隱退,只因為時代不可為。
不需說服對方,跟從你自己的路線,縱然手法不同,都可以有千秋價值。
《論語.微子篇》第一章:
微子去,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孔子曰:殷有三士焉。
在商末時,紂王暴虐,文王武王起來革命的時候,商紂的身邊,有三個大臣,本身也是皇族。
他們都有心挽求時代。微子是紂王的庶兄,因紂王無道,商朝末路,他離開宗室,自我放逐。他的後代,被周朝封於宋,也是春秋時候的宋國。
箕子,是紂王的叔父,屢諫紂王不聽,被貶為奴,但仍在商朝,詐醉佯狂,後助武王立國。之後去了高麗,即朝鮮半島,將中華文化的陰陽五行八卦傳到高麗。今日韓國的國旗,用了《易經》的乾坤坎離,代表天地日月。
比干性直,強諫被殺,被紂王剖心而死。
這三個商朝末年大人物,面對國破家亡,時代衰敗,處理方式不同,結果也有異。
微子走,箕子關,比干死,但他們都是同一目標,希望社會太平,百姓幸福。他們結果不同,但為後世留下了千秋榜樣。
所以,孔子稱他們為殷商時代的三位仁人,成仁取義。沒有所謂誰的路線對,誰的路線好,殷有三仁焉。
孔子一生,勞勞車馬,將天下為己任,並非沒有自知之明,幻想挽狂瀾於既倒,只有儒者認為,生而為人,有不可逃之義。
《論語.微子篇》第三章:
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
鳳兮鳳兮!何德之衰!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
孔子下,欲與之言。
趨而辟之,不得與之言。
道家隱者,佯狂避世,一般都忘卻姓名,這位接近孔子的車而狂歌,故稱接輿。其他的叫:晨門、荷蓧丈人、長沮、桀溺,都是一樣。
楚狂接輿,在歷史很有名,但他的名字和過去,都無可考。他迎著孔子的車隊而來,歌是故意唱給孔子聽的:
鳳呀鳳呀,點解今日咁失意呀?在這個時代出來幹什麼呀?已往的莫說了,未來的還可追趕呀!算了,算了,今時今日還跑出來想挽救時代,危險呀!
孔子一聽,知道不簡單,趕快停車下來,想和他碰面交談,但狂人急步避開,他懶得跟孔子說話,他知道,話不投機的。
《論語.微子篇》第六章:
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
長沮曰:夫執輿者為誰?
子路曰:為孔丘。
曰:是魯孔丘與?
曰:是也。
曰:是知津矣。
問於桀溺。
桀溺曰:子為誰?
曰:為仲由。
曰:是魯孔丘之徒與?
對曰:然。
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
耰而不輟。
子路行以告。
夫子憮然曰:
鳥獸不可與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
道家兩位隱士,長沮和桀溺,並肩種田。孔子車隊,經過人馬他們,有意無意的,叫子路去問津,過江的渡口。
長沮反問子路,你替他趕車的人是誰呀?
這是明知故問。子路回說:
是我老師孔丘呀!
長沮說,就是魯國那個孔丘?
子路答:是啊!
既然是孔丘,他知定(路)的了。
子路問的,是架車的路,長沮答的,是人生的路。他的意思,既是孔丘,周遊列國傳道,怎會連路都唔識點行?
子路轉頭問桀溺,他反過來問子路,你又是什麼人?
子路答,我名仲由。
即是魯國孔丘的徒弟?
子路說,是呀!
跟著桀溺說:
滔滔,潮流一來,海水一漲,不管好的壞的,統統都被浪花淹沒了。今日濁浪滔滔,誰可以改變得了。與其跟一個避人之士,即孔子,避開魯國的政治人事,周遊列國,但人是避不了的,那裡還不是人事問題?不如學我地避世,忘記了這個時代,忘記了這個世界,種我地的田,做我地的事,什麼都不管。
說到這裡,不再說話,拿起鋤頭,耕他的田。
子路回來報告孔子,孔子悵然不樂:鳥獸不可以同群,鳥是飛的,獸是走的。飛的走的,人各有志。大家都在憂世,擔心這個時代,但大家的做法不同。他們可以丟下這個爛攤子不理,自己種田,但我丟不下啊!
若使天下有道,我也不用這樣栖栖惶惶呀!
這便是儒家的中流砥柱哲學,明知擔子重,挑不動,但都無法逃避。
《論語.微子篇》第七章:
子路從而後,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問曰:子見夫子乎?
丈人曰: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熟為夫子!
植其杖而芸。
子路拱而立。
止子路宿,殺雞為黍而食之,見其二子焉。
明日,子路行,以告。
子曰:隱者也。使子路反見之。
至,則行矣。
子路曰:
不仕無義,長幼之節,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廢之?欲潔其身而亂大倫。
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子路有一次跟著孔子的車隊,落後了,脫了隊。
碰到一個老頭子,用枴杖,挑著一些竹籮竹織物,子路發急問:有見到我的老師嗎?
誰知老頭很cool的頂一句:
什麼老師?五穀都分不清,又唔去勞動,一味識吹牛那些?我不識你什麼老師喎。
說完,將枴杖往地一插,就蹲下種田。子路給他氣勢攝住,拱手站在旁邊不敢動。
天黑了,老頭邀子路回家過夜,還劏了雞款待,叫了兩個仔來做陪客。
第二日,子路搵返孔子,報告經過。孔子說,是位隱士高人啊,叫子路返去搵佢,請教濟世之道。子路去到昨晚住處,只見人去樓空,老先生和兒子都不在了。
子路對著空房,說出了一番亂世大丈夫的說話:
一個有學問,有能力的人,不出來社會貢獻民眾,是不合於義的。
社會有社會的秩序,長幼有長幼的階級,父是父,子是子,人倫的階級不可廢,家庭中父母子女的秩序不可亂,更何況社會的責任呢?道家隱士,要潔身自愛,把自己搞得很清高,但把人倫的責任搞亂了。一個君子,出來社會做事,不見得只為自己的功名富貴,行其義也,只是做應該做的事。至於理想能不能實現,其實,心中有數,是早已知道的了。
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當年戊戌維新失敗,康有為、梁啟超逃亡日本,譚嗣同等六人留下赴義。
歷史肯定譚嗣同赴義,但歷史沒有譴責康梁出走,這才是千秋史筆。
立法會的議員,留也好,走也好,在你認為合適的舞台,行其義也,也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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